第39章 叶梦踪迹寄远人
林涛听到有人回答他的话,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活,他回答道“我能行的,我不仅有骨气还有力气。”,那工人也是个外地人,所以听到外地人的口音有种同类相怜的感觉,他对林涛说道“想干就去那边报名吧。”,工人用粗糙的大手指着旁边不远的临时塑料棚,林涛得到指点后说了声谢谢就匆匆跑过去了,在棚子里正坐着个身穿白衬衫的胖子,林涛心想这就是包工头了,于是他用一种恳求的语气问道:“大叔,请问你们这里还缺人吗?”
胖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用一种上海式普通话说道“缺人,不过是要干体力活的,你丫能行吗?看你丫这么年轻。”
林涛急切回答道:“行,我是乡下人,干惯了粗活的,平时能挑一百斤的东西。”
胖子一听林涛有力气,说道:“如果你丫要干的话,就和那些工人一样。”,他手指着旁边的工人。
林涛:“好的。”,他不得不做因为他不想沦为乞丐或者变成饿死鬼,人活着就是要体面地活着,要证明给自己看,其实我也是能养活这张臭皮囊的。
胖子:“至于工资,每个月一千八,由于你丫是新手,等你丫干熟了,再考虑加工资。”
林涛没想到,第一个月就有一千八,他非常吃惊,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么高的奢求。但是这一千八是要用鲜血和汗水流成的,在工地上工作,如果运气不好,从半空掉下一根钢筋就能把你砸到马克思那里报到。最后林涛和胖子达成口头协议,里面有万一出事了自己负责,林涛也没管那么多了,有工作就上,始终是刚出社会的人,社会经验根本就半窍不通。
林涛干活的第一天,一直跟在那个皱纹满脸的工人身边,这位上了年纪的工人来自四川的一个小乡镇,他叫张大迁,刚开始林涛以为他是著名的张大千,他可是名人啊,诗书画都行,怎么今天搞成这个德性了,之后才知道是迁移的迁,林涛叫他张大叔,林涛来自贵州,贵州话和四川话是相通的,所以两人的语言都能相互听懂,这样更显得两人的亲密。
张大叔已经来上海有五年了,一直在工地上干苦力,由于没文化只有干苦力的命,他已经四十七,但是显得比六十岁的人都要老,真是生活催人老啊,张大叔是林涛在上海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前辈。第一天下班后,林涛的身子好像散了架似的,不怎么受自己的控制,一躺在工地的床上,就彻底交给了床。做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慢慢习惯了,每天他都要流出差不多100ml的汗水。
在晚上停工时林涛会不经意间唱起《流浪歌》,他唱着:离家的孩子出门在外边。其他的工人听了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悲伤,由于林涛的嗓子还可以,所以工人们每天都叫他唱几首歌,特别是情歌,工人们喜欢听林涛唱《人在世上飘》,《回家真好》《浪子的心情》,《常回家看看》以及《上海滩》等等能激起工人们心绪的歌。
在工地上很难看到女人,工人们把心寄托在歌声里,林涛的记性很好,在初中时,老师会教很多的歌,他都记忆犹新,现到在它们终于发挥了作用,这些歌能帮工人们解闷消愁,所以林涛不久后就受到大家的欢迎。
在干活时,年纪大的工人们都钻挑轻的活给他干,林涛的年纪在工人中是最小的,当时未满十八岁,却承担着成人的负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涛会想到以前和青松们一起欢快的时光,可是那已经是一去不回头的事情了,只留下美好的回忆了,这些痕迹在他心里刻得很深。一旦林涛悲伤和疲惫时他就会用那些曾经的画面抚平自己心中的不快。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树在一天天长大,人在一天天成熟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生活磨练后,林涛变得更加坚韧,他一直记着孟子的那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林涛差不多都经历过这句话中的全部了。
这天发工资,大家都很高兴,打工者最高兴的一天就是发工资这天了,因为那天有钱用了,当然是废话,不过也是良心话。
林涛第一次就挣了一千五,另外三百被扣为伙食费,也许有的人觉得一千八太好挣了,可是对于一个刚出社会的人来说这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林涛拿到到工资后,寄了一千回家给母亲,留下五百自己用,他挣到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信纸,信封,笔和寄钱,在他的心中亲情友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寄了两封信,一封寄到以前的学校,一封寄给母亲。青松收到的那封就是其中之一,纸上虽然只有三千多字,却表露出他深切的感情。
青松和高清把那封信读完后,眼角冒出点点泪花,既使是铁铮铮的男儿也会悲痛,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只是未到伤心时而已。朋友间须患难相济,不管你们是不是天各一方,那样才能说上是真正的友谊,你有伤心事他也哭泣,你睡不着,他也难以安息,不管你遇上任何困难,他都会心甘情愿和你分担,明白这些,你就能知道真正的朋友是用心交流的。
青松和高清把那封信读完后,眼角冒出点点泪花,既使是铁铮铮的男儿也会悲痛,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只是未到伤心时而已。朋友间须患难相济,不管你们是不是天各一方,那样才能说上是真正的友谊,你有伤心事他也哭泣,你睡不着,他也难以安息,不管你遇上任何困难,他都会心甘情愿和你分担,明白这些,你就能知道真正的朋友是用心交流的。
青松把林涛的信给晓风,素颜,胡蝶看后,他们的心情也很不是滋味,大家决定每人写一封信回复林涛,以表示自己的关切之情,青松由于感触良多,在晚上写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写了三千多字,他写的是一封描绘人生中一个间断的信,青松还加了一个标题叫《夜梦踪迹》
信的主要内容为:
诤友林涛;
我已然收到你的来信,看过你的信后,我感到生活是如此艰难,但是我们生在世上就得有理想,有志气,有骨气地活下去,现在了解到你已经安定下来,我们也安心了,在此我写一篇自己的感悟给你,希望你从中领悟人生其实就是自己的梦,下面就是我的闲语浅言了。
《叶梦踪迹》
秋黄风劲,叶雨纷醉,夕阳半脸暮山头。梦幻影动,身变梧叶后。飘落清溪同流,浅岸边、牧童饮牛。到中游,白鹅老人,漫步路途闲悠。
潺潺,群鱼戏,留得残骸,幽草静候。看冰雪大地,初春晨露,芬芳沁透田垄,双飞燕、筑巢相守。无意中,蓝镜白练,心扉谁为叩?
一片凸凹不平被岁月催打着的梧桐叶从一棵拥有嶙峋躯体的树枝上向厚重的大地飘下,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叶子还保持着阔圆整体,只是少了很多晶莹剔透的光泽,有一些黑色的小点爬满在上面,这是衰老的症状,就像人上了岁数,年轻时隐藏在表皮下的黑痣钻了出来。那片叶子好像不甘心立即坠落到地上,它被秋风托起飘向我深邃的梦境,我就是那片梧桐叶,梧桐叶的梦就是我的梦。
我在萧索的枝头捍卫着秋末的最后一点绿色的阵地,我却奈何不了匆匆的岁月把我带到另一个旅途,我已经没有剩余的力量固定在那晨起看旭日暮归看落日的枝头上了。
一般而言树叶的生命只有一年,也许有时一年都是一片叶子拼劲全身精力也不能达到的。我的命运就如此被大自然循规蹈矩地安排好了,我会和其它枯黄的叶子落地或者被秋风刮倒溪水中,然后随波逐流,流向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也许是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也许是深不可测的阴暗洞穴,也许是浩瀚无边的沙漠河床。
我在深情地祈祷着我会侥幸躲过秋风把我吹到溪水中。但是风没有固定的方向,它也被大自然操纵着,我最终没有逃过这一劫,当我落入水面时,我就在想自己的叶生会黯然销魂,我本来的夙愿是被风吹到高空俯视大地,看那万家灯火的傍晚人间,看那白草红叶黄花的田野,看那峰高入云水长流的美景。
当我累了就躺在云朵上享受着和煦阳光的抚摸,安静地打个盹,渴了就喝一些从其他植物蒸腾出来的水汽。当我觉得没什么乐趣了再落到地面,叶落归根。
现在身不由己地被吹落到小溪,我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我不想流向远方,只想永远留在梧桐的树根下,我的归属应该在那里,腐朽了我都要分解成细菌散落在梧桐树的周围,然后被根须吸收,等到春回大地时,再重新塑造自己。。”。
可是不管我怎么恳求,溪水就是不理我,我被它那柔滑而清澈的水波推向远方。
我看到一个牧童正牵着一头水牛来到小溪边,我无比欣喜,因为我认为牧童能懂我的意思。于是我叫喊着“请把我捞起来放到岸边,好吗?”,牧童却若无其事地捡起薄薄的石块打起水漂,石块在水面划出一条白色的水花线条。
他不知道为什么石头会在水上漂起来,他只知道自己成功地把石块在水面上画出了完美而有间隔的线条。他拍打着小手很开心,那头健壮的水牛回过头来用忧郁的眼神看着牧童,然后摇着滚圆的身体摆着尾巴走到浅溪边,伸直脖子咕噜咕噜喝着水,它被甘甜的溪水沁透肠道,等它喝饱后,牧童爬上牛背,他手握缰绳朝家的方向赶,他们的背部被夕阳的余辉映照着,回家的感觉是这么温馨。
斜阳晚霞意味着回家的时刻,我却一直漂在水面上还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此时太阳已藏在山的后面,只露出半张通红的脸,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躲在门后盯着来到家里的陌生人。
牧童没有搭理我,我被周围的叶子推挤着,有殷红的枫风,发着幽香的香樟叶我本应该觉得在旅途中不会感到寂寞,因为有这么多的叶子簇拥着陪伴左右,但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落寞,我再不能回到那块土地、再不能看到那棵梧桐树、再不能飞上青天。
溪水依然潺潺地流着,我也在默默流着隐形的泪水。
水面变得稍微开阔了一些,流速也缓慢了,我环眼四周,看到岸边有一群穿着雪花般色彩外衣的白鹅。我心想,人类既然听不懂我的物语,这些娇小可爱的动物应该能懂,所以我认为白鹅中的一只会把我夹在它的嘴里,然后把我吐到岸上。这样我就可以被风吹干随后游荡在空中,漂向我的梦想之地。于是我叫喊着“白鹅,请用你那钝圆的嘴把我夹起放在岸边,好吗?”。
刚开始我以为它们是聋子,因为我看不到它们的耳朵,在我的潜意识里,动物的耳朵都长在头部,并且竖立在两边。我再次叫喊以确保白鹅能听到。但是这次我又失望了,我看着那群笨笨的白鹅拍打着毛茸茸的翅膀,它们好像非常高兴,嘎嘎叫个不停,用嘴戳着对方的颈部,在为对方瘙痒。
在白鹅们的后面有一个背部略微有点驼的老人,头上的白发把他衬托得苍老无比,脸上的皱纹刻写着岁月的痕迹,他用一只脉络分明的手抓着拐杖蹒跚地移动着,另一支手拿着拴着软布的棍子,是他赶鹅用的鞭子,这时有只小鹅留恋于岸边的水草中,它被主人用鞭子温柔地拍打了几下,老人生怕打疼它似的,小白鹅拍打着身上未干的绒毛向鹅群跑去。
白鹅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充斥在空旷的郊野,这好像是一首只有它们才能听懂的歌。它们欢愉、悠闲、顽皮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它们把老人甩在后面,好像是故意和老人赛跑,当然老人是跑不过这些年轻的白鹅们的。最后,它们消失在溪边水草的尽头。
由于白鹅们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很伤心,但是没有泪水可以让我流个痛快,因为身上水分的四分之三都已经献给梧桐树,它的光合作用离不开我,唯一的四分之一只能勉强维持着我不会很快腐烂。
我和枫叶们继续漂流,在一段比较平缓而有深度的水域,有许多鱼儿在戏水,我失落的心情慢慢有变得好转,因为我可以请求鱼儿把我顶回岸边,于是我叫喊着“小鱼儿,请用你们那圆圆的小嘴把我顶起来送到岸边,好吗?”。
此时有四条鱼儿摇动着尾巴向我靠近,它们那扁扁的全身上下长着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彩色光芒,煞是好看。
它们用两只大眼睛盯着我,可爱的外貌渗透我的想象。
其中一条比较大的鱼儿首先用嘴吻了一下我,它估计是其它鱼儿的妈妈,当我被它亲吻后,全身****,之后它朝三条鱼儿示意,好像是说“这东西没毒,也没有攻击性,你们可以用来锻炼你们的咬力了。”。
开始我还以为它们听懂了我的物语,等他们作出后面的行动,我就无语了,因为它们在尽情地玩弄我,一条鱼儿把我咬在嘴里拖向水中,而另一条鱼儿在水面撕扯着我的身体,把我搞得缺口百出,遍体鳞伤。
仿佛是树上的苹果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我却无能为力,我只是一片树叶,没有手没有脚,连嘴巴都不知长在什么部位,也许是我的意念在说话。当那些鱼儿玩够后我已经不再是一片梧桐叶了,和枫叶的样子差不多,像只有三个指头的手掌,我的外形一去不复返,但是我的细胞结构仍然是梧桐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