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斌的离开代表着一股暗流正在渐渐浮出水面，我并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去了哪里，对他而言，有着自己需要面对的困境，我也同样面临着我的困境，或许他认为现在的我还不适合进入他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一场故事的主角，我也不过是别人故事里的路人或者配角，视角虽然不同，但时间依旧会同步流逝。
这座城市的冬季没有雪花飞舞，却依旧带着寒意，十二月初，临近我的生日仅一个月，时间还剩一年零一月，夜屠依旧联系不上，王佐似乎也一同消失了一般，这段时间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也有可能是我了解的太少，以前的情报来源主要是杜文斌与王佐的动向，虽然我一直没有摸清过王佐这人，但有他在的地方，一定不太平。
现在王佐离开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安宁的日子，让我一时还不太习惯。
下午的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学生还在课堂享受青春，工作的人还在挥洒汗水，而我如同街道上一个个闲人一般，漫无目的的行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摸出一根香烟点上，习惯还真是一种可怕的思维影响，适应性太强也不知是好是坏。
“卧槽，前面是不是有人要跳楼啊！”
在我身前不远处一个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着左前方一栋大楼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商业楼，楼层二十二层，这片商业街并不是什么市中区地段，离我住的地方步行只要一个多小时，周围大多是住户楼，而这栋楼是这片商业街最高的楼层，里面有着一些小型公司。
而现在楼顶上站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立于楼顶护栏之外的平台上，平台很窄，只能刚好立足。
“怕不是什么极限运动爱好者吧？”
周围的行人也都停下脚步开始围观，渐渐的有了讨论声。
“男的还女的？”
“好像是个男的，看不太清。”
讨论的声音渐渐离我而去，人们开始围拢在商业楼下抬头观望，我站在远处，默默的注视这一切，也不知是我太无聊还是爱凑热闹，并没有选择离开，对我而言，普通人的事我并没有兴趣。
时间慢慢流逝，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周围商铺里闲着没事的人也站在门口观望起来，没有一个人上楼去询问情况，大家都在等待，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我轻叹一声走向商业大楼，从围观的人群中穿插而过，这种商业楼属于公用式商业楼，楼下虽有保安却跟没有一样，也站在外面抬头观望。
按下电梯，直通楼顶，楼顶的中年大叔手上一直拿着手机，刚才一直在盯着手机，像是在等谁的电话，死亡通知？或者是希望？我并不好奇，只是觉得，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此轻生不太值得，我渴望得到解脱，却有人选择死亡。
到达顶楼，出了电梯走向楼梯往楼顶走去，中年大叔所站立的位置正对楼顶出口，他背对着我，依旧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已经握的发白，寒风吹拂，他也无从察觉。
我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至少普通人的感官还无法察觉，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与无声的沉默。
而楼下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声呐喊，带着谩骂“你倒是跳啊，浪费大家的时间，不跳就别站在那里丢人现眼！”
声音很大，但传到楼顶时已经很小声了，也不知道这中年大叔有没有听见。
大叔并没有什么反应，以我的力量应该能够把他硬拽回来，正想着伸出手去拽他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我停下动作，想听听他为何想不开，反正我站在这里，无论怎样他都掉不下去。
大叔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声音有些颤抖。
“喂。”
“赵先生，做好选择了吗？”
“我的妻女……”
“当然在我的手上，你认为那些警察能阻拦我吗？”
“这不公平！”
赵大叔的声音陡然变高，对着电话发出咆哮。
“这很公平，游戏自然有它的规则，你也同意了，不是吗？赵先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冷漠，用了变声器，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你没有说过代价是我家人的生命！”
“这是你的理解问题，想要得到就注定了要失去，很公平，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选择你的妻子替你，或者你想用你女儿来代替你？嗯，我觉得这才是公平，你赐予了她的生命，现在用她的生命来偿还你的因果，你觉得如何？”
赵大叔没有回答，呼吸渐渐变的急促，身体也开始有些摇晃，远方警铃开始传入耳里，行驶到这里大概需要一分钟，时间掐的这么好？
“夜屠！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赵大叔的精神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体变的摇摇欲坠，是要放弃自己生命了吗？不过他吼的那声夜屠却让我愣了片刻，是他吗？
“你还有30秒。”
声音依旧冷漠，而我却开始犹豫，要救他吗？这是一个选择题，必须死一个人的选择题，我可以救他，那他的妻女不一样会死去一个？那我这是在救人还是害人？
我并未思考出任何结果，但我的身体却做出了选择，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我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这个赵姓大叔，如果只是单纯的轻生，我可以尝试救他，但面临这种选择，我无法去决定任何事情，救他而害了他的家人，这种因果我并不想参合。
警车越来越近，留给这位大叔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往后退去，至少先让自己离开现场。
大叔的动作开始前倾，像是下定了决心，时间只剩最后三秒，就在我以为他要一跃而下时却突然发生了变化，也是让我觉得情理之中意见之外的变化。
在最后关头，赵大叔前倾的身体突然止住，左手伸向身后死死抓着护栏，以极快的速度往楼顶翻越，我立刻退回楼道拐角，听着楼顶上传来那撕心裂肺的痛哭与呐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让我妻子替我去死吧！让我妻子……替我！”
我并没有乘坐电梯，警察会从电梯里进入，以免万一我只好从楼梯上慢慢往下，赵大叔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他的选择依旧回荡在我耳边，我问自己，看透了生命吗？答案是没有，我并没有杜诚那种超然的境界，我同样不想死，但如果我面临这种选择时，我又会如何选择？会有吗？或许我会选择牺牲自己吧，毕竟是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