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弧被叶舟送出去的刹那，李柒夜同样伸出了手——
“咔！”
千鸟被她风轻云淡地化解，但掐住叶舟的一只手，被其牢牢握住，两人的角力，在这一刻，终于打破了绝对性的压制。
“......”
李柒夜沉默着，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她明白，叶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他支撑体力的灵气耗光，他就必死无疑。
“为什么要拼命反抗？死亡并不是件坏事。”
她突然开口，声音一贯的冰冷。
“你就这么害怕死亡么？活着的东西，都是要死掉的。”
叶舟铆足了劲，从牙关挤出一句话：“你说得对，人都是要死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的死法！我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宣判！”
“......”
刹那间的犹豫，李柒夜手上的力道骤然减轻，这一瞬间，叶舟终于抓住了反抗的机会！
他沉喝一声，灵气再度汇聚成千鸟，狠狠地劈向李柒夜，后者因为那片刻的失神，连忙松开了叶舟，抬手防御——
“咚！”
虽然防御得很及时，但李柒夜依旧被击退了数步，身体重重地砸到一处货架上，她蹙着眉，正打算反击，被她身体砸中的货架因为方才的震颤，摆在上面的巨大冷藏箱竟直挺挺地往她砸了下来！
“砰！”
冷藏箱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脆响。
因为撞击带来的冲击力，木质的冷藏箱被摔得粉身碎骨，里面的冰块和冻肉也倾洒了一地。
李柒夜茫然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叶舟。
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他搂住自己的身体扑到一旁，令她“有幸”躲过被冷藏箱砸中的危险。
李柒夜蠕动着嘴唇，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叶舟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审视着李柒夜，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莫名的，叶舟叹了口气。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抱有一丝期待？
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一只没有感情的人形怪物而已。
“这么大的巨响，看来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灵气枯竭，叶舟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笑着说道，“还想继续动手么？为了杀掉我，不惜把即将闯进来的人也一起杀掉么？”
“......”
“算了。”叶舟翻过身，无力地躺在地上，虚弱地道，“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居然痴心妄想到能跟你抗衡。”
顿了顿，叶舟又道：“但并不代表，我会乖乖被你杀掉的，就算是咬，我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李柒夜没有说什么。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将上面的灰尘拍打干净，然后，离开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熟悉的幽香，以及她毫无感情的，轻飘飘的一句话：“独处的时间还很多，下次，希望你还有这样的好运。”
下次么？
叶舟躺在杂乱的货堆里，苦涩地笑了笑。
我是不会那么轻易被你杀死的，李柒夜，无论是第几次。
失去所有力气的他，缓缓陷入了沉睡。
再次苏醒，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一片红霞。
叶舟挣扎着坐起来，全身上下的骨头如散了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散发着疼痛。
他审视着自己骨折的右手，现在已经完好如初。
对此，叶舟并没有多大意外，因为小柒说过，修者修炼时，不仅是灵气，肉身也会得到锤炼，拥有强大的恢复力，对于修者来说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周围的杂乱没人清理，破碎的冷藏箱仍旧摆在原地，木块和冻肉躺在冰块化成的水滩里，一切都跟中午那时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还好我没有寄希望于门口那位老大爷，仓库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把他吸引过来。”
叶舟自嘲地笑了笑，强撑着身体，一瘸一拐走出仓库，原本他还在想怎么躲过看门的老大爷，没想到的是，那位老大爷居然还在睡，并且时不时地还打几个鼾。
“这大爷也是厉害了，睡神附体啊。”
想了想，叶舟坏笑道，“那仓库的事儿，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大爷您该挨罚挨罚，可别怪我啊，上班打瞌睡本来也是您的疏忽嘛，嘿嘿嘿。”
回到宿舍，里面空无一人，这个点，那些家伙应该还在上课。
叶舟拿出手机，滑动了几下，没有半点反应，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发现手机被方才的战斗波及，后面半块机身都凹陷了下去。
“那个怪物……”
叶舟撇撇嘴，把手机放到桌面，自己则顺势躺到秦渊的床上。
仓库中的记忆，在这顷刻间全部涌出，犹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地在叶舟脑海里重现。
冷淡的眼神，对生命的漠视，无法升起对抗之心的强大，一切的一切，都集中在那名美丽的少女身上。
她不是为了妖丹么？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杀死我不可？
虽然会为这种事情而恼怒，但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出手“救”她呢？
以她的实力，就算十个冷藏箱一起砸下来，恐怕也伤不了她一根汗毛，但自己仍然出于某种本能将她救了下来。
那种本能是什么？仁义？道德？还是对生命的重视？
如果角色互换，她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冷藏箱给砸死吧？
那么一个没有感情的，漠视生命的冷血动物，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明明是敌人，明明是想夺走自己生命的死神，明明是只怪物，哪怕自己清楚地知道救她是种错误，但叶舟就是控制不了，因为，他尊重生命。
在记忆中，那位淑雅的女子坐在病床上，告诉他：“小舟，每一条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无论贫穷与富贵，卑微与崇高，或者渺小的，伟大的生命，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
叶舟仍然记得那时她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烁的泪，以及她声音的颤，最忘不了的是她紧紧握住的，他的手。
这一记，便是十年。
叶舟永远铭记着那句话——
“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
所以，李柒夜。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生命被尊重着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