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的食物,秦渊一口没吃,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提醒着他空腹的事实。
莫名其妙的,秦渊想起了曾一度被他嫌弃的学校食堂。
“奇怪,是我脑子坏了吗?饿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居然是食堂里面的猪食?该不会是最近吃得太多,所以……他妈的,不对啊,食堂的饭菜是猪食,那老子是什么?”
秦渊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
“算了,这鬼天气,看起来要下雨,还是快点回学校吧,路上顺便点份外卖将就下。”
嘟囔完这句话,秦渊猛然想起一件事。
哎?刚刚我是不是把手机给随手扔了?
尼玛!那老子还点个锤子外卖?
秦渊抽了抽嘴角,一拍口袋,钱包也没带,身上空荡荡的,啥都没。
哦豁,完蛋。
“这下玩大了,身上分钱没有,手机也被我扔了,这可咋办?这鬼地方离学校隔着十多公里呢,不会要我走回去吧?”
仔细思考一番,秦渊整理出两个办法。
第一,找位路人借点钱。
他拍住一个路过的小伙,赞叹道:“不得了,不得了,靓仔,我看你气质超凡,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飞出哇!这样,我是秦氏集团的公子,你借我一百块钱,等我回到学校,联系上我爹,有了经济来源,我就提拔你做我分公司的部门监管,分分钟百万上下!”
“神经病,老子还秦始皇,打钱呢。”
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然而走出两步,他又倒了回来,掏出两张一元巨款,递到秦渊手中:“不过你这声靓仔还是很动听的!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拿着吧!”
秦渊紧紧攥着手里的两张一元大钞,凉风吹过,突然觉得有一丝落寞。
谁能想到,他十分钟前,还在五星级酒店一掷千金,几百万的礼物,说送就送。
那手段,那气魄,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却被两块钱给击倒了。
秦渊还有第二个办法,返回酒店,去垃圾桶把手机给捡回来。
但这么做,无异于打他自己的脸。
堂堂秦氏集团的大少爷,行得正坐的端,天生傲骨岂能输给钱财?呵,不可能!
——
“他妈的,谁他妈这么勤快,把垃圾桶给清理了?我谢谢他大爷!”
秦渊站在方才扔手机的垃圾桶前,气得五官扭曲。
他大爷的,这帮保洁员,该摸鱼的时候不摸,老子刚好有急事,他跑来收垃圾!wdnm的!
这下两个办法都泡汤了,秦渊只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抱着脑袋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
一名乞讨的流浪汉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讨钱用的罐子,但他看到秦渊一脸绝望的神色后,反倒从自己罐子里取出两枚钢蹦,递到秦渊手上,然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拿着钱罐,往人多的地方行去。
“……”
莫名其妙的,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秦渊,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体验到了人间百态,人世冷暖。
“咕噜噜。”
肚子再一次发出了饥饿的抗议,秦渊叹了口气,决定用手里的两元巨款,和两枚五毛的钢镚,去找小贩商讨商讨能不能买块煎饼果子。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嘿嘿!”充满魔性的叫卖声吸引了秦渊的注意力,他循着声音望去,一个普通的小摊前,竟排满了购买窝窝头的食客。
窝窝头?
秦渊以前吃过那玩意儿,对其评价也很耿直——难以下咽。
所以他怀揣着富二代最后的骄傲和倔强,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去吃那个窝窝头。
然而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了他视线中。
那是一名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老花镜同款的眼镜遮住了她近一半的脸,秋季的夜里,仅仅穿了件印着“勿忘我百货”logo的工作衬衫。
她抱着双肩,怀里还捧着厚厚一摞没有发出去的传单,凉风习习,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排了五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少女,她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道:“阿姨,四个夹心窝窝头,麻烦您了。”
“好嘞,请稍等。”
阿姨动作十分娴熟,不到半分钟便加工好了招牌的夹心窝窝头,但少女似乎遇到了难题,她一只手抱着传单,另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半天没能把零钱摸出来。
身后一名带着女朋友的青年嫌恶地拍了她一下,蹙着眉道:“你搞什么啊?麻烦快点行不行?”
“对,对不起,我……”
少女窘迫地憋红了脸,但心里愈发着急,零钱包就愈是取不出来。
就在这时,秦渊挡到了少女面前,对阿姨问道:“多少钱?我来给吧。”
“呃。”
阿姨和少女同时露出了惊愕之色。
反应过来后,阿姨忙说道:“夹心的一块钱两个,四个就是两块钱。”
“嗯好。”
秦渊利索地递给她两元巨款,然后一把拽过云兰心脱离了长队。
云兰心被秦渊拉着坐到长椅上,等对方把手拿开后,她才红着脸,疑惑地问道:“秦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来这里玩,刚好碰到你。”
秦渊漫不经心地说着,分出两个窝窝头,递给云兰心,“给,一起吃吧。”
“谢谢,啊对了,我把钱给你。”
云兰心用力地把零钱包从口袋里拽了出来,一同拽出来的,还有她的钥匙扣,指甲刀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秦渊抽了抽嘴角,道:“这么多杂物,难怪半天拽不出来……”
云兰心红着脸把东西收好,然后从零钱包抽出两张折痕清晰的一元纸币,递给秦渊。
“咱俩都这么熟了,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吧?”
“不是的,我只是想谢谢秦同学……”云兰心的脸更红了。
“这样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秦渊笑着接过零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又拍了拍,确保已经收好。
云兰心捧着窝窝头,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秦渊和他一比,完全跟饿鬼附身了似的,一口就是一个,估计吃到嘴里啥味儿都没有,两个窝窝头都被他消灭了,他仍觉得跟啥都没吃似的。
“我这里还有一个,我吃不下了,给你吧。”
云兰心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一个窝窝头递给秦渊,她的眼神不停躲闪,似乎很害怕对方会拒绝。
“……”
秦渊犹豫了片刻,接过窝窝头,道了声“谢谢”。
这次,他吃得很慢,品尝得很用心。
淀粉在他嘴里融化,水解出麦芽糖,溢满了整个口腔。
直到今天,秦渊终于察觉,那个被自己吐槽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原来,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