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点，秦暖早早就开始准备了，挑选衣服的时候她站在更衣室里犹豫了一下，回想了着董长南提的那句“酒要喝、歌要唱”，她笃定今晚的饭局一定是生意场上的，她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把场子暖起来，知道什么时候敬酒、敬谁酒，知道什么时候对谁说什么样的漂亮话。今晚的她是董长南调教好的黄鹂鸟，声音让人心头舒畅；是他手上的羽毛，专挠怕痒的人的脚心，挠得对方舒服的求饶。
行吧，秦暖挑了件灰色紧身的短裙，腰线至裙尾抽了绳子，若想性感，就把绳子抽紧了，腰部就勒紧了，裙边也被抽得往上去，裙边更短了，男人来看了忍不住视线就集中在白花花的大腿上，显出好身材。如果酒喝多了，就可以把绳子稍微放松些，舒坦些。总的来说，是一套酒场上的好战服。
鞋子嘛……秦暖看了眼帆布鞋，叹了口气，拿出了细高跟，雪白的脚背弓起，衬得小腿越发修长。
要喝酒，喝多了指不准要去卫生间里吐，方便起见秦暖把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显脸大，那就在耳朵旁留出了碎发，用夹板往里面卷了个弧度。
捯饬好一身后，秦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往里面加了一勺蜂蜜，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拿出保温杯，也倒了半杯牛奶，往里头加了点蜂蜜搅合，拧好盖子放在旁边。
牛奶喝完，洗好杯子，手机进来短信，董长南发来的，说已经到楼下了。秦暖回复说马上下来，一边穿好鞋，拿起包，拿起保温杯出门。
刚出门，秦暖又回来了，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双手合什，冲玄关处的观音像拜了拜，鞠了个躬，再拿好东西关门出去。
这青瓷观音像通透得很，捧着净瓶，是董长南带秦暖去普陀山玩的时候特地请来的。
当时董长南问秦暖要带什么特产回去，海鲜大巴大巴的有。
秦暖想了想：“我想请尊菩萨回去。”
董长南一挑眉，笑问：“什么时候信佛了。”
她回答的特别乖巧：“你每年都要来拜，你信，那我就跟你信。”
董长南笑，不说话，用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其实秦暖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佛。
董长南跪在那儿拜的时候，她也跪在那儿，但什么也没想。
——我没什么求的。
这尊观音陪着她住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秦暖定期会给净瓶换水，有时候会往里面插玫瑰、相思梅、小雏菊，有时候也会插院里折的杂草，秦暖觉得这观音应该感谢她。
自打请了这座观音回来，秦暖就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沉重了。
好像……好像自己也是一个好姑娘了呢。
到楼下的时候，董长南的大奔已经停在那儿了，秦暖想，嗯，今天的饭局一定是董长南要大赚一笔的饭局了。
与董长南进进出出这么多场合，秦暖已经能找出大致规律了。一旦董长南坐的是迈巴赫出场的，那饭局就是大饭局，不谈生意，人模人样，情怀为主。私人饭局谈生意就是大奔，稍稍低调，衣冠禽兽。开路虎出来，那就是要带她策马奔腾，游山玩水去了。
司机为秦暖开车门，秦暖坐上去，董长南带着金丝眼镜笑眯眯地看她，穿了件白色Polo衫，肋骨那儿设计了两条红线，让原本呆板的Polo衫变得时尚，下身卡其色的休闲裤，白色的运动鞋，这一身倒显得这个35岁的男人有几分活力了。
秦暖把保温杯递过去，董长南也不问这是什么，拧开盖子就喝，似乎也没必要问，他们俩同出同进这么多长喝，要喝酒的之前，秦暖总是会给他捎一杯牛奶。
牛奶保护肠胃，不至于喝了太多后难受。
当初她就是这么义正言辞地跟他说的。
董长南喝完了，把保温杯还给她，用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秦暖的后脑勺，像在抚摸一只猫。
秦暖微微皱眉，抗议：“别摸乱我的发型。”
董长南笑：“乱了我给你重新扎。”
“你会扎吗？”秦暖说。
“明天早上试试？”董长南说。
秦暖扬扬眉，冲他笑。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今晚他会睡在她那儿。
秦暖顺势趴过去，环住他的腰，他的身体中真热乎啊，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肚子上，撒娇：“你好久都没来了，我想你了。”
声音软软的，更像一只猫了。
董长南就笑着用手掌一下一下地摸她的脑袋，说：“想我啊，那等会儿好好表现，我会好好奖励你。”
秦暖蹭了蹭他：“知道了。”
乖顺的语气，乖顺的动作，她趴在他的胸前，乖顺的像只猫，双眼的余光看向窗外，却在微微发着呆。
——嗯……想念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她从来都没有想念过董长南。
董长南时而找她找得很频繁，时而又是好几个月不找她。不找她的时候，她正常的逛街、看电影、美容、健身，一个人过得很舒坦。
秦暖曾经问过自己的姐妹，问一个被已婚富二代包养的姐妹，她说：“思念啊，是嫉妒，是恨，最后忍不住在晚上一拳一拳地打自己，想把自己打醒，但最后他给你一个笑容，你又会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去了，在有他陪的时候无忧无虑，在等待他来的日子里痛苦不堪。”
问一个刚刚入行的姐妹，她说：“思念啊，是一张永远刷不完的银行卡，心里倍儿有底气，感觉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走在阳光底下都觉得天空是粉色爱心铺成的。”
“你想我吗？”秦暖趴在董长南怀里，忽而这样问。
抚摸她的手停顿了一下，接而，这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把她支撑了起来，董长南直视着秦暖，他的笑意微微收了些，镜片下的眼神无法看清楚。
董长南看了她一会儿，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秦暖回过神，明白了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她耸耸肩：“你得想我，然后给我更多的钱。”
她聪明地转化了这个让人警惕的问题。
董长南用审视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儿，笑意才爽朗起来：“行。”松开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一拦，又想搂猫似得把她搂在怀里。
秦暖顺势趴过去，揪着他的衣角玩。
她想，董长南不爱她，她也不爱董长南。
就像最开始董长南笑眯眯地对她说的：“秦暖，我们之间不谈感情。”
“懂啊，这是我们的行规。”她大大方方说。
不谈感情，他腻味了就可以把她换掉，她不负真心，没有感情羁绊，人间才显得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