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又是一场欢快的宴饮,待苗疆名菜上齐,已是酒过数巡。
苗疆人以酒敬客,以歌抒情是一种常态,张东升还好,独孤昆仑便惨了,被一个高山流水醉得爬在桌上呼呼大睡。
所谓高山流水,一般是在客人的身后左右各有一小娘子拿着酒壶酒碗,先唱一首敬酒歌,之后是敬请客人喝酒。
会有美丽的苗家姑娘捏着客人鼻子,把大碗放在客人嘴里,酒壶从高处顺倒酒至碗里,一壶连着一壶,似流水般,最后流入客人嘴里。
在卯赤允古灵精怪的安排下,独孤昆仑一口气喝了九壶米酒,终于力所不逮醉晕了过去。
卯赤允吓得不轻,连忙用赶黄草泡来茶喂给独孤昆仑,帮他解酒。
明明是自己安排的,捏着鼻子硬灌,还埋怨独孤昆仑为什么不知道停,张东升看在眼里笑意渐渐浓郁。
在一声叹慕夹杂惊异的呼叫中,影绰绰的走来一女子,锦衣狐裘,富贵逼人。
屋内的喧闹声渐渐归于宁静,都能清晰的听见屋外风雪交加的声音,像是要埋了这座欢快的吊脚楼一般,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种飘忽模糊,无从称呼的摩擦声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声闻。
张东升微微昂头,眼中略有微醺,“有事?”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说与你听。”
张东升左右望了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跟着林声闻来到外面。
林声闻带着他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廊道,望着风雪阵阵深吸一口气,“你还要在昆沙城停留多久?”
一股幽香飘入张东升鼻息,如春日甘露般提神醒脑,“待不了几天。”
“我想了一整天,”林声闻微微低头一副怨愤幽深的表情,“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我还是要与你一起离开昆沙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她的小手抓住张东升粗糙的手掌,她的手小手冰凉,微微的颤动着。
张东升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他眉头紧皱,竟对这种陌生的感觉竟然感到无比的幸福。
感受到了张东升的矛盾,极大的鼓舞了林声闻,她一把抱住张东升。
张东升没有立马推开她,只觉得此刻异常的怪异,有股莫名的力量趋势着自己配合着林声闻,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她。
林声闻感受到张东升呼吸急促起来,她有些惊慌失措,却又十分的恳切。
没有太多思虑,她义无反顾的吻上了他。
嘴唇触碰的一瞬间,张东升竟觉得冬雪也变得温暖起来,自己坚硬的心似乎在被慢慢的融化,疯狂而又美好。
幽香渗入鼻息,随着心中进一步的悸动,张东升决然打破了林声闻片刻的温存,他推开了她。
张东升一把将她按到了墙上,林声闻身体微微颤抖,有些惧怕,又有些期待。
紧接着他一手抚上她狐裘的领结,随着狐裘褪下,张东升便知道了原因所在。
她腰间别着一只碧色瓷瓶,正是名动天下的圣物——玉净瓶。
用大指头按住瓶口,寒风吹过,幽香顿时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独有的清香。
张东升此刻已是满头大汗,若自己反应再慢几分,恐怕今晚就要错失童子身了。
他闭目深呼吸,恰在此刻林声闻的双手搂上张东升的脖子,再一次的吻上了他,吻着吻着却掉下泪下,她知道,张东升发现了玉净瓶也就不会再有然后了。
张东升没有立即推开她,也没有配合她的吻。
半晌,她自觉失态,收回了手臂。
张东升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林声闻,再次骂道:“你可真是个疯子!要是林渡一知道你擅自偷出了玉净瓶,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林声闻顺着墙壁蹲坐下去,模样楚楚可怜眼角带泪,“我不明白,玉净瓶只能放大一个人的情感,而不是创造情感,你是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压抑自己?”
张东升也坐到了林声闻身边,看着檐角的灯笼旁边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雪花,“没有为什么。”
“她是谁?”林声闻扭头望着张东升那张苦涩的脸,就如同三年来自己的表情一般。
张东升默而不语。
在这一瞬间,林声闻对自己的疯与傻,忧伤与莽撞释然开来,似乎不合逻辑,却又入情入理,注定会不了了之。
林声闻脸上的清泪,张东升推开她的决然,或许是未来二人命运的预知,每当回忆起风雪夜的廊道,都会被这日少女的疯与傻刺痛,那些雪花终会缠绕两人的一生。
张东升站起身来,顺手将林声闻的狐裘也捡了起来,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拐角处站着一黑漆漆的人影,或许是在玉净瓶的影响下,情感掩盖了感官,竟然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见到张东升怪异的发愣,林声闻也望了过去,心下一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孤昆仑。
张东升把狐裘披在了林声闻身上,他喃喃道:“你在全都看见了?”
独孤昆仑傻笑起来,醉意滔天挠着头道:“游戏?”
张东升拍了拍额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若是说是游戏,他转头亲了卯赤允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焦头烂额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声闻脸颊再次泛起红晕,匆匆迈过独孤昆仑走进了风雪中。
与独孤昆仑一同回到饮宴上,见林家的大小姐已然离开了,欢快的气氛又回到了大厅之中。
不一会儿便是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张东升被卯赤雪硬拉到了大厅中央跳起舞来。
独孤昆仑坐到卯赤允身旁,也不吃菜,只是盯着只乳猪发呆。
卯赤允见状骂道:“怎么了,吃饱了?”
独孤昆仑皱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凝重的比划着向卯赤允问道:“男人,女人,亲嘴,为什么?”
冷不丁听见独孤昆仑说出这样的话,卯赤允一下子就脸红到了耳朵根,骂了一声“流氓”,然后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出现在了大厅中。
大厅中央的张东升用余光看着这一幕,无奈的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