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盛情难却
夜深沉,人初静。
沈颜儿拢了拢衣衫,抱着身子,蜷缩在沈少爷的门口。
低头时,一滴泪,悄然滑落。
在屋内,她苦苦隐忍,不敢哭,也不能哭,因乔曼柔在场,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能像别的女子一般,撒娇哭闹。
她是他的姐姐,是曾执掌沈府的大小姐,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一位不可逼视的高傲女子。
那无声的哀泣,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沈颜儿,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心软?
靠近他,万劫不复;避开他,生不由己。
屋内,女子的娇喘,无止尽地传来,沈颜儿听得面红耳赤,若她不曾动心,只当他是她唯一的弟弟,那么,此刻的她,会置之一笑,然后离开;若那次他不曾占了她的身,毁了她的清白,那么,此刻的她,应该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在床上与乔曼柔被翻红浪,低帏昵语。
恨只恨,他占了她的身,夺了她的心,却不知那次与他欢爱的女子,是她。
仅仅只是一门之隔,但她与他,却是咫尺天涯。
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呻吟,逼得沈颜儿用手堵住了双耳,可依旧无济于事,压抑多日的妄念,被撩动的心,怎能这般容易消弭。
是的,她在嫉妒,这份嫉妒,甚至让她乱了心性,失了理智。
多可笑,她嫉妒之人,却是她的弟媳。
和弟媳争自己的弟弟?沈颜儿被这莫名的念头,吓得跌坐在地,惊惧不已。
那带着兴奋、高亢的呻吟声,折磨得她,心中躁热难耐,玉颜绯红,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屋内春光旖旎,而屋外,沈颜儿脸上红白交错,时而恼,时而羞,时而恨——不可相辨。
夜里凄寒,冷风来袭。
寒风拂过沈颜儿的发梢,侵入她的肌骨。
沈颜儿衣衫单薄,被冻得朱唇发白,也因这寒冷的夜风,让她稍微清醒,恢复神志。
脸上的红晕渐退,但她的心,早已坠落深渊,无法再寻。
月西斜,孤鸿没。
沈颜儿身心俱疲,视线逐渐地迷离,最后,她靠着门槛,终于浅浅入睡。
梦里繁华似锦,人世皆忘。
“嘻嘻——嘻嘻——”天方露白,沈颜儿便听到一阵阵细碎的笑声,朝着她走来,她猛然惊醒,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在他的房门外,睡了一夜。
“大小姐,”这些朝她而来的小丫鬟,在见到沈颜儿之后,笑声戛然而止。
四个小丫鬟,诧异地望着她,沈家大小姐,面容憔悴,发髻凌乱,而且还坐于地上,许是太过惊讶,这些小丫鬟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沈颜儿自然知道此刻,她有多么的狼狈,但高傲如她,决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昔日沈府大小姐的威仪。她从容地起身,轻轻地拂去衣衫上的尘埃,即使身着旧衣,但依然无法阻挡她,优雅高贵之姿。
“大小姐,您怎会在此?”沈府的大小姐,竟会睡在自己弟弟的门前,真是匪夷所思。
沈颜儿浅浅一笑,那笑中,是苦涩,是无奈,亦是无穷无尽的悲凉,眼前的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却心机颇重,明为关怀,实为暗讽。
执掌沈府这么多年,她怎会看不出小丫鬟的那点伎俩。
算了,争得了一时,却争不过一世。
沈颜儿眸光浑浊,樱唇轻启,却未发一言。
“大小姐,少爷吩咐,这里不用您伺候,您可以回去了。”有一粉衣小丫鬟,刚进屋,便满脸通红地跑出来,盯着沈颜儿,不屑道。
世家大宅中,尊卑贵贱,等级森严,身为下人,绝不可直视主子,然今日,这些个小丫鬟,毫不顾忌地在沈颜儿身上来回打量,便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这是最后一次。”沈颜儿决然地转身,抚胸而行。
头很沉,眼迷离,一步一步,几乎摇摇欲坠。
“春将尽,花自零,此心深属意;前尘悔,魂梦渺,可恨意难平。”沈颜儿步伐凌乱,一路之上,跌跌撞撞,踉跄缓行。
丹唇含血,喃喃低语。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渐渐地离开了沈少爷的院落。
因一夜独坐在沈少爷的门外,此时的沈颜儿,面容憔悴,浑身无力,每走一步,极是艰难。
“颜儿表姐,颜儿表姐——”是谁在喊她。
沈颜儿抬起迷离的双眸,视线模糊。
“颜儿表姐,你怎么了?”赵宏悦忙疾步上前,扶住沈颜儿,假意关切地问道。
这还是当日执掌沈府,威风凛凛的沈家大小姐沈颜儿吗?赵宏悦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颜儿,衣衫破旧,发髻散乱,再细看,她面白如纸,双眼无神,一副失魂落魄之样。
“悦儿,”沈颜儿终于回神,看清来人,一身华贵衣着,更衬着她容光焕发,明媚照人。
沈颜儿多次听下人提及,沈少爷对赵宏悦百般疼爱,千般恩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视线下移,沈颜儿不由自主地望向赵宏悦的腹部,那就是沈家最金贵的孩子啊,但她的呢,沈颜儿眼眸一黯,心中更是酸楚难言。
收回视线,沈颜儿的素手,悄悄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怕是沈家最大的耻辱吧。
赵宏悦亲昵地挽住沈颜儿的胳膊,诉苦道,“颜儿表姐,悦儿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唉,可惜,少爷就是不容许悦儿出门,他说悦儿怀有身孕,不宜走动,不宜这,不宜那,害得悦儿整日躺在床榻上。颜儿表姐,你要替悦儿做主啊。”
赵宏悦满脸幸福,喋喋不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沈颜儿越听越烦躁,那悄然而生的嫉妒、幽恨,犹如疯狂滋长的蔓草,牢牢占据她的心头。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
“悦儿,”沈颜儿强颜欢笑,“现在,你是万金之躯,怠慢不得,念生此举,也是为你着想,你就别怪他了。”
沈颜儿笑中含悲,心更苦。
她并非良善之人,若是别的女子怀了他的孩子,她定会拂袖而去,不加理睬,但悦儿不同,且不说,她与悦儿是嫡亲的表姐妹,就凭悦儿平日里待她的那份心,也无法让她对悦儿心生冷漠。
“相请不如偶遇,颜儿表姐,去悦儿房中坐坐,如何?“赵宏悦摇着沈颜儿的胳膊,撒娇道。
沈颜儿被赵宏悦摇得几乎难以站稳,忽然,一阵恶心上涌,她忙取出丝帕,捂住了嘴,赵宏悦眸光一闪,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沈颜儿的腹部,又立即收回。
“表姐,你没事吧。要不叫大夫来瞧瞧。”赵宏悦面色着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沈颜儿心下感动,笑道,“无碍,这点小事,无须惊动大夫。”
自怀上这个孩子,她就害喜不断,如今,不止他,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日夜折磨她,这一世,她到底欠了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