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自尾随
沈少爷面色阴戾,缓缓而来,白衣玉冠,飘逸出尘。
“张公子,家弟少不更事,让你见笑了。”沈少爷的无理取闹,令沈颜儿极为不悦,但在张玄颢跟前,她依然一心为沈少爷着想。
“素闻太湖之滨,洞庭西山,雪压寒梅,风景极佳,”沈颜儿抬眸浅笑,竟毫不在意沈少爷的怒目相对,“既然张公子相邀,颜儿却之不恭。”
“沈颜儿,不准去!”咆哮声起,沈少爷勃然大怒。
“有道是长姐如母,沈少爷,你怎可如此与令姐说话。”张玄颢为博佳人一笑,挺身而出,挡在沈颜儿的面前,仗义执言道,“沈少爷,快跟令姐道歉。”
沈家少爷,自小娇生惯养,性情乖张,如他这般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张玄颢打从心底瞧不起,心中暗忖道,爹爹真是杞人忧天,多虑了,这种放荡不羁的娇贵少爷,能在江南兴起多大风浪。
沈颜儿感激地瞥了一眼张玄颢。
“张玄颢,本少爷与姐姐讲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沈少爷艳眸一闪,大声呵斥,言辞半真半假,让人捉摸不透。
沈颜儿失望地叹息,莲步轻移,心沉幽谷。
越过张玄颢,沈颜儿抿唇相问,“念生,我是何人?”
“姐姐,你怎么了?”沈少爷不安地道。
“念生,我问你,我是何人?”他若想留她,便要清楚,她是何人。
沈少爷面色一黯,心虚地道,“沈家大小姐。”
“是何人?”柔声再问,目光盈盈。
沈少爷暴戾声渐退,衣袖下,双手紧握,“本少爷的姐姐。”
“何人?”浅笑无声,愁隐眉间。
“既知我是姐姐,何苦相阻?”沈颜儿三言两语,竟将不可一世的沈少爷,驳得无话可说。
转身时,她痛如刀割。
一次次的期待,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不懂,而她,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张公子,我们走吧。”或许,退一步,就能寻一份安然,若可以,她愿意一试。
沈颜儿与张玄颢两人,并肩离开。
沈少爷刚欲追赶,却生生止步。
她是何人,是何人,何人?如此简单的问题,他竟然,哑口无言。
“少爷,您稍安勿躁,大小姐怕是在故意刁难您,您还真信了。”一旁的季安,摇头笑道。他家少爷,年少气盛,喜怒好恶,皆形于色。
沈少爷沉默不语。
“少爷,奴才瞧那位相府公子,似乎对大小姐上了心,若少爷您肯应允,这次,大小姐定能顺利出嫁。”大小姐连嫁三次皆未成,究其原因,还不是他家少爷,暗中作梗。若他家少爷早将陈年恩怨抛下,大小姐也不会弄得如今,声名败坏;年芳双十,仍待字闺中,一生无依。
“要娶本少爷的姐姐,他休想!”姐姐便是姐姐,世间虚名,何必庸人自扰,沈少爷拂袖而去。
“少爷,您去哪?”季安忙跟了上去,这位少爷,行事出人意表,他早就见怪不见了。
“捉奸。”沈少爷咬牙切齿。
白衣远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季安,捉奸,柔夫人还是悦夫人?
吴中太湖之滨,有一洞庭山。
洞庭山,又分为洞庭东山与洞庭西山。若论及水色山光,当属洞庭西山为佳。
洞庭西山下,有一处简陋的茶棚,专供一些游人,休憩之用。
“老人家,给我们倒两碗茶。”一声温润之音过后,一位锦衣男子踏入茶棚。
茶棚中,在座之人闻声,皆不约而同地抬头,在锦衣男子的身后,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温婉秀雅。
今日,在茶棚中休憩的,多是乡野之人,和一些寻常百姓,张玄颢与沈颜儿的出现,自然引起这些人的窃窃私语。
嗯哼,张玄颢眸光犀利,扫向众人,一朝宰辅之子,藏威不露。
“沈小姐,我们先喝碗茶,暖暖身子,再上山,如何?”张玄颢体贴地道。
“但凭张公子做主。”沈颜儿淡然一笑,茶棚中那些人的视线,令沈颜儿心生恼怒,但面上,她依然不动声色。
吴中之地,盛产名茶,其中,尤以洞庭茶,名动天下。洞庭茶,纤细似索,茶香四溢,入喉甘甜,回味无穷。
“你们说,那位姑娘,是苏城哪家的小姐?”不远处,一位布衣书生暗暗盯着沈颜儿,目露惊艳,襦裙素颜,裘衣高贵,面若芙蓉,蹁跹娉婷。
“刘秀才,别痴心妄想了,你呀,绝对高攀不上,”布衣书生的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魁伟健壮,玩笑道,“世家小姐,多是骄纵任性,若时运不济,娶了吴中沈家的大小姐,那就更倒霉,弄不好,你得戴一辈子的绿帽子。哈哈——”
沈颜儿闻听此言,脸色微变。
“此话何意?”布衣书生奇问道。
“刘秀才,这你都不知道,呵呵——”又一讥讽之声响起,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嗤笑道,“吴中沈家大小姐,尚未出阁,便与人有染,珠胎暗结,此事,早已在我们吴中之地,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唉,若早知这位沈大小姐这么耐不住深闺寂寞,是个****荡妇,我也去沈家当回下人,说不准,还能与这位沈大小姐销魂一夜,呵——哈哈哈——”
沈颜儿玉容苍白,端着茶碗的素手,微微而颤,原来,在世人的眼中,她已声名败坏至斯。
“沈小姐,等回去之后,我便将这些诋毁你的低贱之人,统统抓入牢中。”张玄颢怒不可遏,欲要相斥,却被沈颜儿拦下。
悠悠之口难堵,此刻,她彻底明白,这一步,错得多荒谬。
那刘秀才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沈大小姐所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谁知道,据我所知,可能连那位沈大小姐自己,也不清楚吧。”有人叹息道。
“诶,我可听说,沈大小姐还不知廉耻,勾引亲弟。沈大小姐,身为长姐,却与弟弟共处一室达一月之久,呵呵,”中年男子继续道,“依我看来,沈小姐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是——沈少爷的。”
只听‘啪’的一声,沈颜儿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
茶碗破裂,水花四溅,将沈颜儿素雅的襦裙,打湿一片。
张玄颢将沈颜儿的惊慌失措,暗收眼底,虽心中满腹狐疑,但面上,他依然关切地问道,“沈小姐,你没事吧?”
沈颜儿面色惨白,哽咽道,“张公子,颜儿失礼了。”
这些流言蜚语,羞辱诟骂,她早已看淡,可一旦沾上他,她就如坐针毡。
若让世人得知,她曾怀过他的孩子,岂不毁了他一生。
谁能告诉她,她该如何做,才能不让他受到伤害?
她可以为他,背负一生的骂名;可以为他,承担一世的罪孽,她可以毁了自己,却惟独,不能毁了他。他是沈家未来的一族之长,一旦这些流言蜚语牵扯上他,她沈颜儿,就是吴中沈家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