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司匀照常回了家。
一切都如常。
胡黎烟开开心心，胡小猫和吴长风依然争吵不断，而小麻雀一如既往地安静，收起翅膀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两只小妖的吵闹。
司匀贪婪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也许这是最后的美好了。
直到入了深夜，司匀疲惫地靠在窗户上，心中明白，自己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该做决断了。
自己若是还和胡黎烟在一起，会不会是害了她？
“不，”司匀苦笑一下，“应该说一定是害了她！难不成真的让她一个人孤独留在这里，自己再撒手西去？”
所以，自己要怎么做？要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吗？
点了一支烟，司匀的眼睛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依然很平静，原来以为绝对不会喜欢的院子，自己却已经逐渐把它当作自己和小烟的家。
即便是个荒园，也是温馨而又可爱的。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司匀沉默了一会，方才沉声道：“进来。”
胡黎烟一脸笑意地进来：“今天我可敲门了！”
“恩。”司匀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吸烟了？以前从没有看过你吸过烟的！”胡黎烟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你很懂我吗？”司匀声音仍是有点淡淡的，语调冷淡。
胡黎烟有些奇怪地看着司匀，司匀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胡黎烟靠在司匀后背，抬起头，“今天有些不开心吗？”
司匀偏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火光闪了一闪。
“没有。”随着司匀的说话声，烟雾飘向了胡黎烟。
胡黎烟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松开了司匀。
“早点回去睡吧。”司匀的声音越来越冷，“最近公司有些忙。明天我还要早起。”
胡黎烟的小脸微微一扬，眼中虽然有些疑惑，极黑极亮的眼睛却仍是带着笑意：“你累了？那要我明天陪你吗？”
即使是强撑着自己，要自己心肠一定要硬一些，司匀仍是忍不住想要抱住她。
赶忙转过头去，司匀咬紧牙：“你陪我，我更累！”
胡黎烟一脸疑惑：“你不想我陪你？”
“去睡吧。”司匀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声音有些软和了。
“你也早点休息！”胡黎烟踮起脚尖，吻了吻司匀的侧脸，仍然笑得没心没肺，“明早见！”
第二天早上，胡黎烟蹦蹦跳跳下了楼。
“司匀呢？”胡黎烟探着头，到处看。
“早就走了！”胡小猫窝在沙发上，懒洋洋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懒吗？”
最近胡小猫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见谁怼谁！
胡黎烟却有点不好意思了，的确，自己最近好像是懒了些，连原来每天早晚都要练的拳法都断了几天了！
“吴长风，你今天能不能炖点汤，我给司匀送过去。昨天我看司匀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胡黎烟对着吴长风道。
“好啊！”吴长风越来越开心能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厨艺。
“小心点！”胡小猫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对男人越好，男人就会对你越不在乎！”
“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吗？”吴长风不服气了，“我看司匀对小烟挺好的！”
“所以说……”胡小猫立刻抖擞精神，开始了与吴长风的争辩战斗！
胡黎烟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阳光高照了。
即便是晚了，自己也可以继续练拳。
练拳什么时候都是不晚的吧！就像自己爱着司匀，关心司匀，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胡黎烟吃好饭，司匀仍没有派车来接自己。以往若是自己去公司，他可一定会派人来接送自己。
也许他是太忙了给忘了！
胡黎烟心中并不介意，开心地拎起吴长风炖的汤离开了。
“嘭”地一声，司匀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司匀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胡黎烟。
“我给你送的汤！吴长风特地给你炖的！”胡黎烟兴冲冲地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道。
“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司匀皱眉淡淡道。
“下次我会注意的！”胡黎烟吐吐舌头，将保温桶放在了司匀的办公桌上，“快尝尝吧！现在也快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
“我不喜欢办公室里有味道。拿回去！”司匀冷冷道。
胡黎烟愣了一下：“你不是喜欢喝汤的吗？”
“以前喜欢，现在就要喜欢吗？”司匀按了下电话，不再理会胡黎烟，“艾琳，你带胡黎烟去休息室。待会我还要开个会。”
“你到底是怎么了？”胡黎烟再迟钝，也发觉司匀对自己冷淡，不禁有些生气。
“我说什么了吗？”司匀站起来，面无表情，“我要出去开会。你要是不想出去，那就在这里待着好了！”
说罢，大步走出，头也不回离开。
“你说清楚！”胡黎烟咬牙，一把抓住司匀，“你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什么惹到你了！”
“你什么也没做！我再说一次，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司匀甩了甩手腕，却没有脱离胡黎烟的手，冷冷看着胡黎烟，道，“你不松手，是打算和我一起去开会？”
看到司匀冷漠的眼神，胡黎烟一愣，手不知不觉松开。
胡黎烟还没说话，门已经被司匀重重关上。
伴随着门“嘭”的一声关闭，胡黎烟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到底是怎么了！”胡黎烟呆呆地坐到沙发上。
眼泪顺着眼角，逐渐滑向了下巴。
狠狠将眼泪擦掉，真是！自己什么时候那么爱哭了！
也许，也许是司匀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
自己捉妖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是也有心情烦躁的时候吗？也许，也许真的只是司匀太累了，自己不要多想！司匀不是说过让自己不要多想吗？
可是，自己的眼泪怎么就停不住了呢！
将身子轻轻歪倒在沙发上，胡黎烟蜷缩着，不由自主地仍是流着泪。
真是没出息！
胡黎烟伸手抓住一个毛毯，将它盖在自己脸上，只觉得自己好累，什么也不想想了，只想躺着，一动不动……
转眼到了下午，司匀推开了门。
胡黎烟依然睡在沙发上，脸上盖着毯子。
“胡黎烟。”司匀冷冷道。
胡黎烟没有回答，她睡着了。
司匀放轻脚步，走到沙发旁边。
轻轻揭开胡黎烟脸上的毛毯，薄薄的斜光透过窗户，撒在沙发上，也撒在胡黎烟身上。
胡黎烟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睡着，双眼轻阖，呼吸平稳，只是眼角还有些泪痕。
“小烟。”司匀迟疑地握住胡黎烟的手，坐在地毯上，对着她发着呆。
阳光下的胡黎烟是那样的美好。
她本就应该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
如果自己将她留在身边，让她留下来陪着自己，自己就太自私了！
自己能陪她多长时间？
将她孤零零地留在本不属于她的时代，而自己最多只能陪她一两年，然后呢？
然后就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
司匀恍惚间，忽然想起上学时期，那时候，学校辩论会上，争议的主题是应该活在当下，还是要筹划未来。自己向来只关注金融，对当时的辩论嗤之以鼻，现在这个问题却实实在在摆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只是针对自己，自己必然会选择活在当下。可小烟……自己怎么能那么残忍！为了自己的活在当下，让她活在未来的痛苦之中。
司匀将头靠在沙发上，额头碰着她的手。
小烟，你能原谅我么？
胡黎烟被人推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刺眼的灯光使得胡黎烟立刻又闭上眼睛。
“小烟，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是焦涵雨的声音。
“司匀呢？”胡黎烟勉强睁开眼睛。
“开会之后，总经理直接回司家老宅了。”焦涵雨将胡黎烟扶起来。
胡黎烟抬头从窗户望去，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
“他直接回去了？没有过来看看我？”胡黎烟心里发冷，不敢相信。
“是的。”焦涵雨点点头。
胡黎烟木然地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
“对了。总经理说那个保温桶让你带回去。说他不喜欢。”焦涵雨走到办公桌前，拿过保温桶，递给胡黎烟。
“他不喜欢吗？”胡黎烟抬起头，咬住嘴唇，“那就扔进垃圾桶好了！”
“我已经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了。”焦涵雨看着胡黎烟，连忙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我想冷静一下。”胡黎烟勉强道。
“你脸色不太好，要我陪你一会吗？”焦涵雨问道。
胡黎烟摇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
司匀推门进来。
“按照我说的做了？”司匀坐在沙发上，落寞地抚摸着胡黎烟盖过的毯子。
“是。”焦涵雨脸色似乎很是不忍，“总经理，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小烟呢？我相信无论怎么样，她一定会留在你身边的。”
“我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司匀淡淡道，“陆医生和世界几个最知名的专家进行了汇诊，我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也是只能再活一两年。”
“国外的技术会不会更好点？也许会有转机……”焦涵雨小心翼翼建议道。
“陆医生做我们的私家医生已经很多年了。他在我患病的这个专业上也可以算是世界上数得着的，更何况，他找的医生也并不比他差。”司匀看着焦涵雨，苦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司匀忽然道：“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那么多吗？”
焦涵雨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因为我要让你帮我的忙。”司匀直直看着焦涵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