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秀才也不答话也不看他,只顾低头煽火,对身边的人和事浑如不觉,扇了两扇,拿过他身后的一坛酒来喝了两口,嘴里又瞎自念叨起来:
“一醉不觉皮囊在,梦见山伯会英台。呃,好酒哇好酒,难怪李白无钱也要喝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来美酒,与佳客同销万古之愁了,哈哈,同销万古愁哇……”
一名锦衣卫看着甚是不耐烦,手握长剑径直走了过去,喝问道:“喂,酒疯子,穷酸秀才,我们邵……头儿问你话呢,你怎不回答?你聋了吗?”
他刚想说“我们邵副统领”,但不知这酸秀才刚才听到他们的话没有?如若没听到还是暂时隐藏身份的好,毕竟现在情况不同刚才,在此之前他们以为已掌控全局,除了他们四人外,其余人等再过一阵便都成为死人,故而说话肆无忌惮,不怕被他们听了传扬出去。现在不同,连是谁阻碍他们杀人的都不知道,所以不得不谨慎小心,以免自留祸根。
青衫秀才呷了一口酒,兀自喃喃疯话不休:“说我穷来说我酸,有口好酒大过天。呀,好喝,好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莫说,莫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趁早,趁早;条条大路通罗马,地狱无门自来投,哈哈,自来投哇!”
邵泰四人一听大惊,齐声呼道:“是他,是他!”也不顾雄威远等人了,一齐飞掠了过来,团团将青衫秀才围住。
而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雄威远徐猛等人却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料想不到这位与他们相处了半天半夜的秀才兄弟,竟是位深蒇不露的高手,他们一直还想要保护这位秀才兄弟呢,想不到在他们行将丧命之机,反而是秀才兄弟出手救了他们!
惊的是他们不知道这位小老弟有多大能耐,甚至还不知他的姓名,他能否击败四名锦衣卫高手?而邵泰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一身武功不说,一手华山剑法更是精妙绝伦,人所难敌,为众多锦衣卫高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歼杀无数悍匪巨盗。单只一个邵泰己不易对付,何况还有其他三名锦衣卫高手?
邵泰目中凶光暴闪,但一时摸不清对方身份,也不敢妄动干戈,压了压心中恶火,抱拳对那青衫秀才问道:“阁下是谁?到此有何目的?可否赐告某家?”却也不敢过分逼近,只站在六尺外暗自凝神待敌,以防敌人猝起发难。
青衫秀才这才乜斜了他一眼,摇着羽扇,又自说着漫无边际的话:“我是谁?你又是谁?你不知,我知。姓名只有二三字,何必苦苦刨根底?
唉,钱财不过身外物,各起刀兵动杀戮。你也来争,他也来抢,干爹老儿弃一旁。悲哉,惜哉,呜呼哀哉,不如学秀才,且把美酒图一醉!”那秀才说完,如长鲸吸水,端起酒坛一通鲸饮!
邵泰四人听了青衫秀才的一通疯话,虽似漫无边际,疯疯癫癫,其实从他话里意思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如此怎能容他活在世上?
一人趁他喝酒之机,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看还差五六尺远时,举剑就想刺出,怎料恰这时,酸秀才把头一侧,“呼”地喷出一口白蒙蒙的酒来,不偏不倚正喷在那人脸上;那人被酒浪射得两眼生疼,酒味又浓,冲鼻而入,禁受不住“呀啾”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倒退三步,以手揉眼,口中怒骂不绝。邵泰见状惊问道:“老黄,怎么样了?没事吧?”
那被称老黄的锦衣卫道:“没什么,只是眼睛有点疼,差点睁不开,这酒力道好霸道!”
卲泰忙嘱咐另外二人道:“老彭小辛,这小子有点邪门,你们两个要提防他酒箭伤人!”
那二人答应一声,分从火堆两边向秀才包抄过去,邵泰则居中策应。到离秀才只有五六步时,老彭小辛双双跃起,向秀才左右两肋飞剑刺去,想打秀才个措手不及,两面难以兼顾。
哪知二人刚一跃起,正自顾自喝酒的秀才猛然又喷出一大口酒来,似一把利剑刺向老彭胸膛,口里还说道:“请你喝酒。”
右手扇子一挥,扇起一条火舌向小辛头部窜去,又道:“荒山夜寒,请君烤火。”
二人吓得大惊失色,老彭挥剑急挡酒剑,“铮”的一声,一股大力撞来,老彭长剑竟给酒剑震歪,人也急泻下地,骇得面无人色。
而锦衣卫小辛也好过不到哪去,望见火舌向头面燎来,急把头一甩,以避火舌烧头,谁知避过了火烧狗头,不料头发飘荡起来,与那火舌碰个正着,呼的一下烧了起来,唬得他落下地后,就地乱滚,滚了十余下总算将火弄熄,站起来时头发己被烧了大半,蓬头垢面的,狼狈之极,形如妖怪相似。
锦衣卫三名高手被青衫秀才弄得狼狈不堪,却乐坏了徐猛等人,无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喜在心头,肚里暗笑。
而雄威远就不同,尽管他也动弹不得,但嘴巴还能说话,见状笑道:“小老弟,好样的,想不到你身怀绝技,老哥哥还说要保护你呢,到头来还要托你庇护,惭愧呀惭愧!”
刚刚停下话头,突然又叫道:“小老弟,你不要跟我说话,等你赶跑强敌再说,呀,别分心,记住,赶走敌人咱再喝酒,聊三国论英雄,哈哈,那才痛快!”
青衫秀才向他点头一笑,算是回答。心里却道:“真是个既豪迈又有趣的老头,又想跟人家说话,又叫别人不要跟他说话。不过他也是一番好意,在强敌面前怕我说话分心而遭了毒手。”
邵泰见那三人接连出手受挫,暗惊对方的内力之强,居然能以一口酒与一把扇子便轻松化解了三名锦衣卫高手的进攻,谈笑间御敌于无形,真真令人匪夷所思。细思当代武林,能有此身手者也没几个,此人身份武功莫测高深,他是谁呢?武林中的高人几乎没有我邵泰不认识的,怎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他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