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婢见到非花夫人,一起向非花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非花夫人走到定海针身前,俯身捋了捋他散乱的胡须,又替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在她耳边轻声道:
“帮主,帮主!”
定海针抬起头来,瞧着非花夫人,过了半晌,才说道:
“原来是夫人,夫人有什么事吗?”
非花夫人说道:
“小白衣已经带来啦,就跪在你的前面,要怎么处置他?”
定海针头抬起头来,瞧着小白衣,喝问道:
“小白衣,你为何反叛于我?”
小白衣见他神智已丧,知道再说什么已经无用,只得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眼泪却忍不住“啪啪”滴了下来。
非花夫人站直身子,说道:
“看到自己曾经英明神武的帮主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很心痛对不对?这三年来,我自己,再加上八名美婢,不分昼夜‘伺候’帮主,就算他真的是龙精虎猛的定海针,此刻也空的不剩一点渣渣了。”
她说话毫无避忌,司徒定听得目瞪口呆,不安地瞧着定海针,怕他会突然发怒,但定海针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并没有任何要发怒的表示。
非花夫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
“看到了吗,他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爹娘,多年的恩怨,今日终于可以一报了。”
她来到墙边,取下挂着的一幅宝剑,来到定海针身前,缓缓抽出宝剑,对准定海针的心窝,“哧”地一声插了进去。
宝剑入体,定海针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没有任何动作。
场中诸人,司徒定小白衣凌芳菲玉虚子瞧见这诡异一幕,俱都呆了,一个人正在被杀,却连基本的挣扎都没有,这还是人吗?
凌芳菲闭上了眼晴,只求这一段时间尽早过去。
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到场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非花夫人在哭。
凌芳菲心中不明白,既然是她亲自杀了定海针,又何必在这里哭呢,要说为了掩饰,现在这里她独掌大权,掩饰又是为了什么呢?
非花夫人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哭了一会,拨出宝剑,挂在墙壁上,说道:
“来人!”
立刻便有一名小僮应声而入,道:
“夫人有何吩咐?”
非花夫人说道:
“你去将所有的宗老们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帮主已经驾崩,让他们速到大殿议事。”
“是。”
非花夫人道:
“各位,一同移步吧。”
诸人来到大殿之中,非花夫人自已去了上位坐定,下首坐着司徒定,而小白衣凌芳菲玉虚子三人仍被缚着,站在一边。
片刻之后,数十人鱼贯而入,他们个个脸色沉重,如丧考妣,见到夫人,一起拜倒在地,哭个不停。
非花夫人亦以袖掩面,哭了一会,然后说道:
“各位,帮主已逝,寨中不可一日无主,请大家过来,一来是办理帮主后事,二来也是从公议,推举一位新的帮主,大家看看,谁较为合适?”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生怕说错了话,站错了队,将来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非花夫人目光瞧着司徒定,司徒定硬着头皮,缓缓站起身来,来到众人身前,突然低头向非花夫人拜了下去,道:
“属下以为,帮主之位只有夫人担当最为合适,属下推举夫人当帮主!”
他这一表态,其余的人也立刻拜倒在地,一起附和司徒定之议。
非花夫人沉思片刻,说道:
“奴家虽然帮助帮主治理帮务,也算小有心得,但一介女流,如何治理大帮?”
司徒定大声道:
“夫人太过谦虚了,夫人之才,全帮上下有目共睹,夫人就别推辞了。”
“好吧。”非花夫人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担当这帮主之位了。”
众人急忙纳头拜道:
“恭喜帮主,贺喜帮主。”
小白衣站在一侧,万念俱灰,非花夫人果然好手段,不但杀了帮主,更在众人“拥戴”之下占据了帮主之位,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奋斗,在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待诸人贺毕,非花夫人说道:
“前任帮主之丧,由本夫人,不是本帮主亲自操持,还有一事,是如何处置小白衣,请诸位为本帮主一裁,本帮主亦唯公议是从,绝无偏私。”
话音未落,司徒定接口道:
“小白衣叛逃帮派,令帮主本已重病的身体雪上加霜,是害死帮主的最大凶手,属下以为应该严惩!”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说道:
“对,严惩!”
“应施以极刑!”
非花夫人一摆手,止住了众人聒噪,道:
“大伙既然有此公议,本帮主纵有心维护小白衣,亦是有心无力了,来人,将小白衣押出去,施以水刑。至于擅闯帮派的凌芳菲玉虚子二人,一起押出观刑,待水刑执行完毕,让他们给小白衣收尸吧。”
“不!”凌芳菲叫了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瞧着几个人上来架住了小白衣,向外拖去。
“且慢!”眼见小白衣即将遭刑,场中忽然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震住了在场众人。
“什么人?”非花夫人扬声喝问,就见大殿门口,一人缓缓而入,不是别人,正是用移形之术千里救人的张开天。
司徒定霍然而起,道:
“张开天,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非花夫人手腕一扬,瑶琴在手,亦道:
“张公子,你重义气重感情,甘愿千里救人,这份情义,的确令人感动,只是可惜,在本夫人手里,你是绝对不可能救下小白衣的。”
话音刚落,另一人道:
“但若加上我们呢?”
非花夫人抬头瞧去,只见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三人,一人是个身材瘦削的老头,一人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妇女,中间一名美妇,身带流光,艳丽不可方物。
正是守祠叟剪秋罗与丽玉柔。
司徒定瞧见丽玉柔,眼睛不由一亮,转瞬又作出凶巴巴的样子来,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
守祠叟道:
“你连大名鼎鼎的诗堂堂主昔年名动天下的丽州双艳之一的玉柔仙子都不知道,枉活了这一大把年纪!”
司徒定“啊”了一声,嘴角直欲流出涎水,道:
“原来是玉柔仙子,久仰久仰!”
忽听非花夫人一声轻咳,急忙又转了话风,道:
“管你什么玉柔温柔的,在我们非花夫人技压丽州的琴技面前,还不是得甘拜下风?”
“琴技?”剪秋罗笑道:“玉柔仙子之前,谁敢谈琴技二字?”
非花夫人面上现出冷笑,拿起瑶琴,做欲拨之态,但忽又放了下来,悠悠叹道:
“是了,玉柔仙子之前,的确是谁都不配说琴的。”
丽玉柔微微一笑,说道:
“昔年一别,非花夫人尚安好否?”
非花夫人亦下了座,持了丽玉柔之手,双双来到上座,抚手坐定。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非花夫人与丽玉柔居然是旧相识,还如此熟络。就听非花夫人说道:
“昔年,我不服玉柔仙子琴技之名,挑上仙子,结果输的很惨。”
“哪里,”丽玉柔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一招之败而已。”
非花夫人说道:
“仙子不怪我无理,更帮我指正琴技之上的失误,教导我重修琴技,才使我的修为更上一层,说起来,仙子亦算是我的半个恩师呢!”
丽玉柔微微一笑,说道;
“也得你自己勤学苦练,方才有如今的修为,我不过是起了一个引导的作用。”
非花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惜,如今仙子却来帮我的冤家对头,要带走我的仇敌,这让本夫人如何是好呢?”
丽玉柔平静地瞧着她的眼晴,缓缓说道:
“还记得当初我与你共研琴技时说过的话么?平和问心平静待人平柔抚琴,如今便是你问心之时。”
非花夫人浅浅笑了一下,道:
“好。你们走吧。”
丽玉柔站起身来,道:
“多谢。”
迈步欲下高座,却听非花夫人说道:
“仙子且慢。仙子远道而来,今天又是本夫人初登大座之时,本该留下仙子及一众朋友好好款待一番。无奈家夫新亡,又要替他安顿后事,权衡之下,还请仙子在附近镇上盘桓几日,待明日我忙完这一切,再与仙子叙旧。”
“不必了,”丽玉柔说道:
“我等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了,走吧。”
众人离了帮主大寨,来到水边,远远就见一人飞奔而来,扑倒在小白衣怀中,道:
“三当家,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留下来了!”
小白衣瞧去,原来是小浪花,这几日自己遭刑,小浪花的日子也没怎么好过,看起来瘦弱不堪,便停手将他揽入怀中,道:
“好,你便随我一起走吧。”
诸人来到附近极北镇上,就在前次入住的客栈歇息,带伤诸人各自疗伤,又互相通报了最近遭遇。
凌芳菲说道:
“咳,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只怕今天我们就要抱憾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