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谦低着头,流泪说道:
“这是母亲惟一的馈赠,其中还牵连着我的身世,如何能不珍贵?”
苗玉谌听了这话,竟然忍不住浑身一震,道:
“你说什么,这块玉佩牵连着你的身世?”
苗谦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苗家堡人人都叫我野种,但我母亲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终究有一天,他会因这块玉佩与我相认,给我也给母亲一个名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如今玉佩已碎,我到哪里去寻找我的父亲呢?”
他抬起泪流满面的头,对苗玉谌说道:
“大庄主,你行行好,结束我这个孤苦无依的性命了吧!”
苗玉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道:
“你们走吧。”
张开天苗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异口同声问道:
“什么?”
苗玉谌苦笑道:
“就算母亲再怎么严厉斥责我,我又怎么能昧着良心,杀害自己的亲儿呢?”
苗谦心头一震,道:
“大大庄主,你说什么?”
苗玉谌走上前来,扶起苗谦,说道:
“实不相瞒,这块玉佩,便是我当年与你母亲的定情信物。”
此言一出,张开天苗谦都震惊异常,无数疑问,涌上苗谦心头,却听苗玉谌说道:
“有人追来了,你们快走,稍后我再去找你。”
他轻运柔掌,在二人肩头一推,二人如被人抱着一般,不觉已飘出数十丈之外。
苗玉谌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就见苗玉孝带着几个武师匆匆而来,见到苗玉谌,苗玉孝张口便问道:
“大哥,张开天还有苗谦呢?”
苗玉谌淡淡地说道:
“走了。”
苗玉孝立刻叫了起来:
“什么?他们受了重伤,在大哥你阻挡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苗玉谌说道:
“是我放他们走的。”
苗玉孝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
苗玉谌淡淡地说道: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又何需向你解释?”
苗玉孝虽然在下属和晚辈面前骄横,但对这个最有可能继承苗家堡衣钵的大哥,却是不敢太过放肆,微一躬身,说道:
“是,小弟的确是没有过问大哥之事的理由,但老太太那里……”
苗玉谌举手一挥,道:
“老太太那里自有我去解释,回去吧。”
他刚一转身,就见数千人浩浩荡荡而来,当先一人迎头说道:
“我就在这里,有什么理由告诉我就是了。”
苗玉谌见到母亲,脸上本来浮现的自信神情忽然消失,变得好像一位小学生突然见到了严厉的老师一样,就连颈肩也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
转瞬间,高老太太已经到了身前,她个子虽然不算太高,但威势却是力压全场。
苗玉孝急忙道:
“儿子追到这里时,张开天和苗谦已经被大哥放走了……”
“我知道,”高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狭急,目光转向苗玉谌,道:
“我想听听你有什么解释。”
苗玉谌慢慢跪了下来,但却不发一言。
高老太太低声说道:
“大敌当前,苗玉谌竟然私自放过敌对首脑,怡误家堡大事!来人!”
梅兰竹菊立刻响应,纷纷踏前一步,躬身道:
“请主人吩咐。”
高老太太一指苗玉谌,说道:
“将此逆子拿下,关于静室之中,待我抓到张开天与苗谦回转,再行惩处!”
苗玉谌一言不发,跟着梅兰竹菊走了。
苗玉孝带上带笑,高呼道:
“老太太圣明!”
高老太太“哼”了一声,道:
“张开天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
苗玉孝本未看清,猜想着他们只能是往铁匠铺的方向,便装作十分轻松的样子,道:
“还能朝哪里,当然是想跑回去作垂死挣扎罢了。”
高老太太一挥手,道:
“追!”
立刻,大队苗家堡的兵马便朝铁匠铺的方向潮水一样涌了过去。
追了约摸有两刻钟,诸苗欣然发现,张开天苗谦就躺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石柱旁边,两人相倚而坐,呆然不动,显然,他们已经耗光了所有的气力,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高老太太一挥手,道:
“去一队人,将他们抓过来!”
立刻,苗玉孝玉栊玉织三人越众而出,各自率了一队人,向张开天围袭了过去。
显然,他们都想拔得一个活捉张开天这个头号大敌的美名。
有人冷声道:
“抓两个废人,用得着三个人一起上么?三弟四弟五弟也太心急了。”
冷声冷言,正是出自高老太太的第二个儿子,苗玉欢。
眼见大哥遭黜,诸苗心中,难免都动了心思,苗玉欢是老二,心思自然要比别人多些,眼见着弟弟们都奋勇建功,他自然也不甘寂寞。
高老太太未及回答,场中忽见红影一闪,一道美丽身影已经拦住去路。
“他的命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能带走。”
诸人瞧去,只见拦住三苗去路的,是一名身材高挑肌肤如雪,美丽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鲜艳的红衣,耀亮了惨淡的雾色,她眉带山水眼含星,美丽震慑心灵,一时之间,场中静悄悄的,并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片刻,苗玉孝才颇具威势地说道:
“哪里来的妇人,让开!”
他伸手一拔对方肩头,对方笑嘻嘻地,并不闪避退让,却听“哇”地一声,苗玉孝用另一只手抱着刚才接触了对方的手,惨叫道:
“疼疼疼!”
女子微微一笑,道:
“知道疼了吗?那便不要动,再动,让你的手掉下来!”
这种容貌这种手段,当然是晴空乍现霁初晴到了。
她自与张开天分别之后,昼行夜宿,来到末日圣传,在开天者协助之下,又历经诸般辛苦,终于取得毒泉之水,接着又匆匆忙忙赶来。
所幸她急着与张开天会合,一路上并无半点耽搁,这才来得及在千钧一发之刻救下张开天和苗谦。
苗玉孝被霁初晴一吓,登时不敢说话,高老太太见状,踏前一步,道:
“小姑娘,你可是药神门的人?”
她一句话就看破了霁初晴的来历,见识果然不凡,霁初晴微微一笑,道:
“老太太好眼力,在下正是药神门排名第六的弟子,我名叫霁初晴,不知道老太太该怎么称呼?”
高老太太似是对霁初晴颇有好感,说话的态度也和蔼许多,道:
“我是观止镇苗家的现任主事,你可以叫我高老太太。”
霁初晴说道:
“高老太太好,这两个人的性命我保下了,你们回去吧。”
高老太太说道:
“药神门的药毒之术固然天下无双,但你也未必能同时下毒杀掉我们这么多人而这两个人的性命,我们是势在必得的。”
霁初晴说道:
“药神门的名头的确不足以喝阻高老太太的决心,但若是加上这个呢?”
她将大红色的袍底轻轻掀起,露出镶嵌在衣底的三道金边。
高老太太眉头一皱,道:
“末日圣传?”
末日圣传是亦正亦邪的教派,其中邪气远远大于正气,任何江湖上的门派都不愿意得罪他们,因为一但得罪了他们,就如同冤魂缠身,不闹得你家破人亡绝不罢休。
当年,张开天就曾经因为断阳草一事与末日圣传的几个香主起了冲突,后来险些丧命于末日圣传的报复,只是因为有了霁初晴这层关系,这份仇冤才暂时被按下不提。
霁初晴微微一笑,说道;
“不错,姑娘我正是末日圣传的宗女,排名仅在开天者之后。”
众人皆惊,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高老太太身上,就见她面色阴沉不定,显然正在急速思考。
身为一门一派的主事,她最应该考虑的问题,当然是门派的兴衰大事,她可以以苗家堡之力,独抗新兴的侠尊和在重建中的佛音天籁,但若是加上一个末日圣传,苗家堡能不能抗得住,她就不得不仔细思量了。
都说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但有的时候,形势还是要比人强一些的。
霁初晴沿着宽道的横切线缓缓踱步,静静地等着高老太太的回答。
苗玉孝突然跪倒在地,说道:
“老老太太,我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再等下去,我这条胳膊就废啦!”
高老太太咬了咬牙,对霁初晴说道:
“她杀了我的儿子,我身为人母,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报这个仇!”
霁初晴转身瞧了张开天一眼,微微一笑,说道:
“这我不管,我已经说过了,这个人我是非保不可的。”
这便是女人的优势,很少从男人的口中听到“我不管”这种类型的表达,但从女人,特别是妙龄美女的口中说出,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违和。
高老太太沉着脸,喝道:
“众儿郎听令!张开天苗谦格杀勿论,至于霁初晴,务必生擒!”
众人听令,奋勇向前,潮水一般向霁初晴扑了过来。
霁初晴身形急纵,道:
“寻常武士,自然怕你们人多势众,但偏偏我这使毒的不怕!我让你们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她双手一扬,袖中白色烟雾激射而出,登时笼罩住了整个苗家堡的庞大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