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沉了沉,穿过身去的动作也有些迟疑,却依然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维持着声音的轻描淡写。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全是无声的嘲笑。
我咬着牙回到了卧室,床上乱成一团的棉被之间早已没有了温度。把自己裹在那些厚重当中,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天气冷起来了吗?我有些茫然地这么想着,却又分明体会到周身都还热着。
唯有心冷着。
这么明显的东西,他为什么就看不明白?
沈晴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他为什么还无动于衷?
唐馨的算盘都已经打到明面上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在中间和稀泥?
我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已经十分疲惫,眼睛却怎么也不愿闭上,那些问题在我脑中盘旋,没有一个能有明确的答案。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刚沈晴的模样,心里越发焦虑。
有一瞬间我想再次冲出房门去,把陆沉舟拉回来在我身边躺着,又觉得周身没有一点气力。
内心最深处,我清楚明白地知道,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包括那些所谓困扰我的问题,也都没有意义,我只是依旧不敢百分之百地确认,他会一直在我身边而已。
陆沉舟再躺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闭上了眼。
他的手越过我的肩,抚上我的脸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冉冉,别哭。”
他的声音依旧软得让我沉迷,我却没多少心动的兴致,只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我想控制住自己的泪水不再从眼角流出,只这一个事情便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无暇顾及他。
陆沉舟似乎也累了,没等到我的回应也没继续说什么,叹息了一声后翻身躺下了。
他的手依旧别扭着抚在我的脸颊上,却不再有温情了。
我甚至觉得,那动作不像是在安慰,只是出于习惯才放在那里。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而后泪水在寂静里流淌得更加剧烈。到最后终于还是失控,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控制着它停下。
陆沉舟的叹息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伸手抱住了我,声音含混不清。
“乖,睡吧,我明天很早就要去公司,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我嗯了一声,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更加彻底,又伸手咬住了自己手腕处的骨节,总算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忽然惊醒,确认陆沉舟还在旁边之后又在忽如其来的安定里睡过去。
只是那一点情绪上的鸦片实在没多大用处,支撑不了太久。
不一会又周而复始,从噩梦之中惊醒。
其实我连梦见了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心跳速度里的那些慌乱不安却假不了,让我心惊肉跳。
“冉冉?”
次日陆沉舟在我耳边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中。
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消失,所以还未睁眼就伸手抓住了他。
“冉冉,你醒醒。”
他带着浓郁担忧的声音重复着响起的时候,我睁开了眼。大脑还混沌着,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只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的反应慢了半拍,迟钝地反问:“什么?”
好一会反应过来,又想起昨夜种种,只觉得眼前人的温柔也没那么纯粹了,我皱着眉问他。
“沈晴呢?”
“我让她先去公司了,想吃什么?”
他声音里的轻描淡写莫名取悦了我,昨夜让我不得安眠的东西竟然就那样烟消云散了。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陆沉舟一直在我旁边等着,让我不得不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话。
“你昨天不是说公司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吗?那你去吧,我待会自己找点药吃了就好。”
陆沉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按理说此时我应该会从那当中看到十足的担忧,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眼中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我又想起了唐馨。
嫁给陆沉舟之后,只要是有唐馨在的地方,我总会感觉到些许不自在。从前我从未表现出来,唐馨也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可这两天不知是为何,她行事却越发夸张了。
今日陆沉舟没有去上班而是在家里等着我,唐馨却没有出现,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
“沉舟,你还不去上班啊?”
正想着,唐馨就来了。
“冉冉醒了啊,沉舟说你生病了,待会妈送你去医院,行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见我没有说话,唐馨有些急了。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之前也是因为你让公司遭受了那么多损失,现在这么一点小毛病还要拖着沉舟,真是,真是……”
她看起来十分气急败坏,可竟然也没说出什么多难听的话来,可见修养实在不错。
演出来的修养。
“沉舟,我想回公司去上班。”
我懒得搭理她,只转头和陆沉舟说话。
陆沉舟的眼神暗了一下,这让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不过还好,他开口说的话没让我的心继续向下沉。
“好,等你病好了,就回公司吧。”
唐馨急得声音都尖厉了几分。
“沉舟!公司的事情怎么能如此儿戏,你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怎么能被她这么不知轻重地毁下去,这事我不同意!”
我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妈,你说你又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对公司这么上心干什么?”
唐馨挺了挺脊梁,说得理直气壮。
“我儿子的产业,我当然要上心了!不然被你这样的女人败坏完了可怎么得了!”
我呵了一声,也知道这么纠结下去不会有什么用,站起来下了床准备去换衣服出门。
反正这种事情,唐馨说了也不算数,既然陆沉舟已经答应了,我也不必再去做这些口头上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