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着眼盯着陆沉舟，他那张脸上其余情绪已不见，只剩下冷漠和不耐烦。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他又咬牙把要说的东西吞了回去，而后穿过身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泪已开始沸腾。
从我变成温妮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维护一个女人。
从前的项心雨我可以不去记恨，可现在，我才是他的妻子，凭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好了，你回去吧，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传来，让我忽然没有了为自己辩解的勇气。
“好，我走了。”
我转过身去，大步向着电梯口走去，没有回头。
那天我在医院门口等了许久，他也没出来看一眼，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坐在车的驾驶位上看着像是出了故障的手机，没来由地开始想，我走之后，他会不会给沈晴去了电话安慰？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在我心中盘旋，折磨得我心乱如麻。
到了后半夜，医院的灯依旧亮着，灯火通明，我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陆沉舟也没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想回去，直接开车去找了胡晶晶。
胡晶晶如今独居，作息十分混乱。
“你这是刚从难民窟里出来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陆沉舟呢？他就这么放任你在外边瞎晃悠啊？也不怕你有什么危险。”
我面无表情地白了她一眼，迈开步子进屋，同时反手关了门。
除了入门处的廊灯，房间被黑暗覆盖。
客厅的茶几上堆着半空的啤酒瓶，空气里有浓郁的酒精味。
“怎么？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舔舐伤口、借酒消愁呢？”
我路过开关的时候伸手按了一下，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发现胡晶晶的模样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的长发凌乱着，油腻腻的，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洗过了，眼下有乌黑，又有些红肿，显然睡眠质量不怎么好。
胡晶晶吊儿郎当地走到沙发上躺下。
“行了，咱姐们两个都变成了这幅样子，就别相互取笑相互伤害了，说吧，陆沉舟又闹出什么事了？”
我默不作声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拿茶几上开了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之后才闷闷地开口。
“很明显吗？你怎么就知道是他出了什么事，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胡晶晶伸手把我手上的啤酒瓶抢了过去，放到了茶几上。
“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要不是陆沉舟，你能大晚上地跑到我这里来求疗伤？”
我愣了一下，而后一笑。
“也是……要不是他，我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幅鬼样子，你说……我是不是把他看得太重了些？”
胡晶晶敷衍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分析呀，重感情是好事，可你也要注意分寸，别把自己绕进去了。”
我忽然想起徐朝阳。
“你会想他吗？”
胡晶晶有些意外，可也立刻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愣住了。
良久后，我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沉闷里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狼狈。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过去了。”
我还没说什么，她便又咬着唇喃喃自语。
“以前……算了，全当我瞎了眼吧，冉冉，你可要注意些，别爱他爱得把自己都忘记了，那才是最可悲的。”
我深以为然。
只可惜，此事已经由不得我了。
如今胡晶晶连陆沉舟的名字都没有提起，我便感觉到心开始缓慢地疼。
“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吧。”
我倾诉的欲望在那一瞬间便消减了，压在心头的千言万语刹时间烟消云散。什么也不想再说，只得又提起旁边的啤酒，拿起了开瓶器。
胡晶晶看着我的眼中有泪光。
“好！喝酒！什么也不说了，只当那些人都不存在！”
我知道，她说的那些人，不只是陆沉舟，还有徐朝阳。
可惜多情总被无情误。
那一晚我们是在沙发上度过的，再有意识已是下午了。
“胡晶晶，起来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一边叫着胡晶晶。胡晶晶醒过来的时候懵了片刻，和我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皱着眉反问。
“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无语。
“你这酒量退步了啊，才喝了多少就断片了。行了，起来吧，哭也哭过了，这大白天的，可没人再陪着你伤春悲秋了。”
见她醒了，我也懒得再看她，转身向着卫生间去了。
胡晶晶依旧皱着眉在沙发上躺尸。
“啊……我想起来了，你昨天和陆沉舟吵架了是吧？说起来你一晚上没回去，怎么他也没给你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洗脸的时候，胡晶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手撑在门框处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手机的电量用完之后，我就没开机了。
“嗯，可能忙着吧，他在医院。”
胡晶晶啊了一声。
“医院？他是有什么病了吗？你怎么也不早说，还喝什么酒……”
我捧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泼，没擦干，便转过头去看她，胡晶晶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
“怎么？不是他？那是你婆婆吗？”
我依旧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说是出车祸了，谁知道呢。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想着折腾我，没想到我也就半天没在她面前，她就出事了，呵，你说这事是不是巧得太过了？”
胡晶晶大概是觉得我说得太刻薄，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客厅里却响起了嘹亮的电话铃声。
胡晶晶没说出口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走到沙发前把手机拿了起来。
“喂？嗯，她在我这里，我知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
看胡晶晶的样子，打电话来的是陆沉舟。
想到他又想起沈晴，还有家里那一大堆收拾出来了却还没处理的被褥，我有些郁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到了厨房自己找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