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被他养了十年有余。
如今也不介意那时间更多一点。
我虽不愿沦为什么人手中的玩物，可若想要把我当金丝雀好好圈养起来的人是他，我甘之如饴。
这是陆沉舟说完他的所有安排之后，我心里的真实感受。
憋屈还是憋屈的，毕竟被轻视能力总不是那么让人舒服的事情，可他说完所有的隐忧之后，那些憋屈的阴影又仿佛被一种带有魔力的甜蜜驱散。
——我依旧能感觉到心里有什么地方沉甸甸的，却再无法生气了。
按照他的说法，之前唐馨找他拿了我就是赵冉的证据，那时候他没有觉得什么，后来又反应过来的沈晴和唐馨十分亲密，信息互通得很频繁。
我的身份虽不算什么秘密，可也毕竟有一些隐忧。
此时我和沈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倒也还好，若有朝一日她站在我的对面，那些东西却必定会成为我的软肋。
恰好这段时间我和唐馨冲突加剧，他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策划这么一出戏来，说是我精神上有问题，然后到医院留下一个证据，一个“赵冉”和“温妮”并非一人的证据。
公司那边，我这段时间工作方面出了些差错，他把工作交接给沈晴，一是试探，二是露怯。
让沈晴以为，他是彻底不信任我，所以才放我离开。
而如今没有办理离婚手续，不过是从前旧情仍在，于心不忍而已。
我安安静静地跟着陆沉舟回了那个房子里，再没有看那些摆设不顺眼。
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老老实实地配合着陆沉舟安排来的心理医生，配合了所有应该存在的和我以为有必要的场景。
心理医师甚至还帮我解决了躁郁的问题，他们的干预确实有效，我越来越少地从噩梦中惊醒，越来越多地相信我如今得到的已经是最好。
直到遭受到那当头一棒。
那天陆沉舟到那房子里来看我，他一身夹杂着疲惫的风尘仆仆，不像是从公司过来的，倒像是从什么城乡结合部一路跑来的。
——那西装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眉皱在一起，一进门便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脚步不停歇地去了卫生间。
水流哗啦啦地盖过了手机的响声。
我走过去拿起他的手机，正准备到卫生间门口去敲门提醒他，却又看到那来电显示。
是沈晴。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缓了一下。
而后是剧烈的委屈和难以言说的不甘心。
我已经安安静静听了他的话这么久，已经一点不惹事地配合着他演出这么漫长的时间，他竟然还是没有处理完，竟然还是把沈晴放在身边……
我鬼使神差地接通了电话。
“沉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妈都等了好久了，你不回来也说一声啊，不然我们也会担心的。”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柔软声线。
刹那之间只觉得五雷轰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叫陆沉舟什么？她叫唐馨什么？我不过小半年没回去，那边就已经变天了吗？我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又……
那一瞬间我觉得有些反胃。
那个猜测让我恶心得开始干呕了起来，我重重地咳了几声，眼立即红了，含着热泪。
“沉舟？奇怪……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是我打错了吗？”
沈晴自言自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而后我未来得及质问她什么，她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那手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陆沉舟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的目光呆滞地从他胸前的肌肉处移过，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的声音里有无法控制的颤抖。
“这几个月，妈……唐馨怎么样了？你之前说你要好好管一下沈晴，要试探一下她，怎么样了？她有露出什么破绽吗？你准备什么时候辞退她？”
陆沉舟似乎是愣了一下。
“我以前是这么和你说的吗？我要辞退沈晴？不对吧，我没有这么说过啊。”
他说得十分正直，仿佛我的惊讶完全没有道理。
我在那一瞬间便感觉到周身气血上涌，而后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刺破我的灵魂。
“陆沉舟！你把我当什么了！”
陆沉舟到我身边坐下，伸手抱住了我。
“又怎么了？乖，别生气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吗？”
他的声音温情地在我耳边展开，像是带着蛊惑意味的毒药。
我眼角的泪在那一刻落了下来，而后再无法停歇。
——就因为他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解释，我信了所有，自欺欺人地把他说的都当真，竟然也只得到如此结局。
“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沈晴给你打电话了。”
“哦，怎么了？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她说你不回去也要给唐馨打一个电话，不然她们都会担心的。”
我没有把沈晴在电话里的称呼点出来，我以为话说到了这一步，他也应该明白了。
可我竟然错了。
陆沉舟一点没觉得这暧昧得过分的提醒有哪里不对，只是简短地哦了一声。
“那我待会给妈打一个电话回去，你把手机给我。”
我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扔给了他，正中他的鼻梁。
陆沉舟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赵冉！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又哭又笑地看着他。
“是啊，我疯了，我发神经了，明明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竟然还信了你那么拙劣的谎言，跑到你这里来当金丝雀！”
我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卧室里走。
陆沉舟一把拉住了我。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的叹息。
那是久违的音调，是我从前熟悉的，他对我不满时发出的声响。
“好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胡乱发脾气有什么用？你乖乖的，等我给妈打一个电话再和你说。”
我咬着牙不说话，专心地等着他处理完所有。
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甚至连妄想也没有了灵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