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依旧失眠,与从前不同的是,胃里开始翻腾。
我在卫生间趴了许久也没吐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回到卧室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
背靠着门在地板上坐下,头颓唐地垂下,每一次呼吸的艰难。
我几乎以为自己站不起来了。
而后浑浑噩噩里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医院?她没和我说啊,可能只是去产检吧。行行行,我下次看到问一下她好吧,你也是够没意思的,自己关心不知道自己行动吗?非要我在中间当什么传声筒。嗯……我回家了,我去看看她,知道知道,这种事情还要你教吗?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听到胡晶晶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到达了一门之隔的另一边。
敲门声没有响起,那门把手却被按下。
“嗯?怎么推不开门?她好像反锁门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艰难把自己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紧闭的门出现一个缝隙。
而后我听到胡晶晶的尖叫。
“赵冉!”
我被她忽然尖锐起来的声音搞得头昏脑涨,抬头皱着眉看她。
“干什么呀……呕……”
话没说完,又一阵恶心泛起,我干呕了两下,好险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你怎么回事?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她迅速地切断了电话,而后蹲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动得格外的慢,思路也格外迟缓。
“嗯?”
胡晶晶急躁得不行。
“哎呀你这又是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也不知道给我个电话,这里冷,别在地上坐着,先去床上吧。我给你叫救护车……”
我缓慢地摇头。
“不用了,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这是正常的。”
胡晶晶把我扶到了床上,我顺势躺下,好一会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这大半夜的……”
胡晶晶急躁地站了起来。
“哎呀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别操心别人了,我去给你找点热水过来,你自己好好躺着休息吧。”
胡晶晶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陆沉舟。
我疑心是自己眼神出来差错,闭上眼再睁开,他竟然还是没有消失。
“陆沉舟?”
他没有看我,像从前许多个梦里一样,只专心看着他身边的人。
不同的是,从前那些梦里,他身边总是沈晴,而今日,换成了胡晶晶。
“这就是你说的一切正常?胡晶晶,你既然担了这个事情,能不能负点责任!”
他的手抬起,愤怒地指着我。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奇异地没感觉到自己心中任何的情绪波动。
胡晶晶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又有些被戳中弱点的奇迹败坏。
“陆沉舟!我跟你说,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就你没有!你也不想想,她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谁?要不是你自己要赶她出来,她至于这样吗?离婚了还拿钱来收买我,让我帮你照顾她,有意思吗?不就是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想要吗?我告诉你,我之前帮你也不是为了你,是怕她以后后悔!你再这个样子,我不伺候了!反正我算是看清楚了,她只要跟你搭上,就遇不上什么好事!早点断了关系,对谁都好!”
闭上眼之前,我看到陆沉舟的脸色变得分外苍白。
我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什么,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眼皮重得像吊着整个世界,思路混沌,听觉和触觉也若隐若现。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某个温暖的怀抱抱起,灵魂的战栗竟在那一刻缓和了许多。甚至,身上的沉重感也开始减轻,而后被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替代。
我疑心这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下意识不敢醒来。
那一夜似乎颠沛流离,又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难得睡了一个整觉,醒来时恍若隔世。抬眼望四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陈设无比熟悉,我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哪里,而后猛然从床上下来。
茫然地站着好一会,我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剧烈而真实的疼痛在皮肤上呈现的同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夜一切,竟然不是什么荒唐的梦,而是真实?
我心乱如麻地出了卧室,沿着楼梯下行的时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醒了?先吃点东西吧,我约了医生来家里给你检查一下,你上午别出门,要是下午在家里待着闷想出去,也先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安排人接你。”
陆沉舟的声音是许久未见的温情,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笑得灿烂,没有一丝阴霾,单纯得不像是身陷风暴的人。
“怎么?还没睡醒?那要不要再去躺一会?啊……不过你要是现在不吃,待会就该凉了,还是先吃东西吧,等一下。”
他离我更近了,声音也更柔软了。
我不忍打断这情景,没有开口。
他温柔仔细地陪着我吃了东西,抱了我一下才转身离开,又说他会尽早处理了公司的事情回来陪我。
我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满脑子都是他怀抱的温度。
这事情的发展实在已经超出我的预料,我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新的安排。
我知道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可又懒洋洋的不想去仔细查探什么。
实在是这虚伪的美好太过诱人,让我即使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幸福有破碎的一天,也舍不得亲手去打破。
哪怕只是表现,我也甘之如饴。
后来胡晶晶特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向我道歉,说那天晚上她拍戏不太顺利,又遇到一些别的事情,所以心情有些急躁,才没注意到我的情况不对。
我自然不可能怨恨她什么,毕竟本来最开始,也是我自己决定不告诉她独自处理的。
只是她这么特意来的一个电话,,倒是提醒了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下,听到的对话。
我问了胡晶晶,她在叹了口气之后,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