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秦封和周唯依起了大早,换上一身富商和丫鬟的打扮,暗中离开丞相府,到了一家茶馆。他们是茶馆的开门客,掌柜的一边热络地招呼二人,一边上下打量,只见这两人虽然带着面纱斗笠,看不清容貌,但观其气度就知道不是凡家出身。
秦封没坐轮椅,是跟苏暖一同步行而来,这便是对身份最好的伪装,因为没人能想到半生残疾的三皇子还能直挺挺地站着,步履轻巧。
秦封开口要了个二楼的雅间,等小二上茶之后,周唯依便将房门一关,嘱咐小二勿扰,回身坐回茶座。
秦封已经推开了雅间的窗户,周唯依从这里看去,刚好能看到对面的京兆尹府。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飞甲还没赶回来吗?”
秦封道:“回不回来,都看今天了。”
两人说话间,京兆尹府大门前便走来两个布衣青年,正是肖勇和罗状师。
原本这个点街道上没什么人的,可今日是逢十五的集市,营业的铺子都开了们,路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早点铺子的吆喝声中,肖勇拿起了京兆尹府门口的鼓槌,接着狠狠地敲了起来——
“咚!”
“咚!”
“咚!”
沉重的鼓声在街巷之中传出去老远,很快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京兆尹府并不是审案的地方,按例告状应该先去刑部,除非这案子是刑部办不了的或者其他情况,才会有人到京兆尹击鼓。
片刻后,有人拉开大门:“何人击鼓?”
肖勇把鼓槌放下,往下地上一跪,大声说:“草民肖勇,告当今五皇子杀我父之罪!”
此话一处,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那个开门的下人当着满街的百姓不敢随意应对,先问他:“你这话可有人证物证?你可知道若是诬告,会被治杀头之罪?”
肖勇掷地有声地说:“草民绝无诬告!愿承担一切罪责!”
那人这才说:“你且等着,我去向黄大人通报。”
所有人都关切地看着案子,卖早点的连生意都不做了,围在府门前跟路人炸开锅似的议论此事。
就在这时候,秦封和周唯依所在的茶馆里,飞乙传来了消息:“飞甲到了!”
秦封精神一振:“可带回了什么东西?”
“人证两位!物证若干!治五皇子的罪名应该没问题!”
周唯依面露喜色:“办得好!那我就安心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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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府的黄大人接了消息,因为胆小怕事,一边派人暗中进宫通报五皇子,一边开门把肖勇带了进来。
肖勇在大堂之上,陈词说了家中的惨案,黄大人心知肚明,八成这人说得是真的,毕竟五皇子什么秉性,他心知肚明。
可这案子他不敢办啊,无论办得好不好,那都是掉乌纱帽的事。
黄大人装模作样地问:“你所言可有证据,呈上来我看看。”
罗状师拿着刚刚获得的人证和物证,说:“大人,我这里有月白暖玉一块,乃是五皇子从肖勇之父手中夺走的其中之一。此外,肖勇父亲的验尸报告也能证明,其死因是大内护卫的手法。物证中还有在鄢北肖家村提取的官兵剑穗一个、兵牌一枚。”
他将东西呈上去,黄大人看了半晌,说:“这些物证如果是真的,只是可以证明肖勇之父是死于官兵之手,但不一定跟五皇子有关系吧?”
罗状师答:“大人,人证您还没过问。肖家村的村民、村长、里长到郡守全都知道五皇子做下此事,村长、里长与郡守跟五皇子是同伙,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但也有两户人家愿意站出来,说出自己当日之所见所闻,请大人明断。”
黄大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宫里那边可有指示过来。那人摇摇头,表示五皇子尚未有任何指示。
其实是黄大人派了手下的人进宫要给五皇子通风报信,可惜五皇子骄傲惯了,对一个京兆尹不大在意,让人在外头等着,自己正懒洋洋地起床呢。
这边,黄大人见宫里没指示,也不敢乱问案,便说:“人证稍后再审,此事事关重大……”
他话还没说说完,便被罗状师打断:“黄大人,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才应该加紧审问,人证此刻都在门口等候,您此时不宣召,又待何时呢?难道因为被告是五皇子,您就心生畏惧吗?”
黄大人有点气恼地盯着这个状师,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言辞犀利,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罗状师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当即往地上一跪,磕得头“咚咚”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黄大人秉公执法,传证人觐见!”
罗状师中气十足,声音只传出去大堂老远,肖勇见状也只管跟着磕头,不要命似的,脑门上很快就见了血。
眼见门口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民声鼎沸,议论纷纷,黄大人只得说:“穿证人上来!”
罗状师和肖勇这才停了磕头。
还没办好案子,两人已经头破血流,看的周唯依心里一揪。
秦封似乎注意到她的情绪,说:“自古民告官难于登天,他们这才是万里长城第一步呢。”
周唯依没答话,继续看。
被传上来的证人是肖家村的村民,一个是孤苦无依的老汉,常年在村口流浪,受过肖勇父亲的照料,另一个是肖勇家旁边的邻居,乃是一位淳朴的妇人。
两人如实说出了当天的所见所闻,从肖勇之父如何挖出月白暖玉,到村长如何在五皇子的授意之下搜刮谋害,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大人,当初案发时,肖家村的村民大多知道此时,只是迫于五皇子的淫.威不敢站出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两位人证出面,人证物证具在,请您秉公执法!”罗状师掷地有声地说。
眼见围观的群众群情激愤,黄大人便说:“此案我已记录在册,为了保护原告和证人的安全,你们先留在京兆尹府,受官兵保护,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本案择日再审!”
黄大人留下一句话,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堂。
名义上是保护,其实也是监视和拿捏。对于进了大门就出不去的可能,肖勇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没害怕,任由官兵将他们带到了京兆尹府上临时的牢房里。
茶馆中,秦封说:“肖勇他们的事做完了,苏丞相也该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