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依和秦封就这样在宫里等了一天。
外面顾常青急得火急火燎，军机最是延误不得，他们好不容易提前获得了情报，这点时间优势眼看要被宫里的人给消耗殆尽了。
无奈皇上不下令，他在京中什么都做不得，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免得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宫里传旨，宣他进宫。
顾常青脚底下跟装了弹簧似的，飞身上马直接冲到皇城门口，急吼吼地进了正阳殿。到地方一看，苏大丞相和京中的许多重臣都在。
皇上见人到齐了，让黎公公把正阳殿的宫门一关，说：“让三皇子出来吧。”
周唯依这边推着轮椅出来，秦封坐在上头面色淡泊。在场的人除了顾常青和苏哲，其他的大臣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只听皇上幽幽开口：“朕得了情报，五皇子勾结叛军不日将会打到京城。”
此话一处，众人哗然：
——“五皇子怎敢如此？”
——“这是造反谋逆的大罪啊！”
——“这消息是真是假？”
……
皇上高高在上，把众臣或惊讶或慌张的表情收入眼中，说：“这消息朕已经查实，今日正阳殿大门一关，诸位与朕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任何消息不得出正阳殿，明白吗？”
五皇子造反，宫里皇后是他的生母，不可能不知情，皇上这是要彻底封锁消息。在场的老臣哪一个不是人精，立刻便表态说绝不轻举妄动，与皇上誓死同在。
皇上摆摆手：“朕也不要你们殉葬，咱们知道了先机，就要做准备。传令下去，顾常青为此次作战总指挥，带顾家军封正安、东宁、西昌、落雁、建围、华天八大城门，留守南源、西林两大城门，死战到底！京中所有顾家军，由顾常青统帅。宫中禁卫军八千人，由七皇子统帅，七皇子作为副将，全力配合顾常青作战。”
顾常青一愣，七皇子？
这事明明是三皇子报信，就算皇上不给三皇子安排差事，也应该把禁卫军全都交给自己来统帅，干嘛安插七皇子进来？军中作战最忌讳纸上谈兵，七皇子从未出过京城，更没有带兵打过仗，一来就给他八千的禁卫军守城，会不会太过儿戏？
顾常青是个愣头，刚要表达不满，就被苏丞相一口将话头斩断。
顾常青抬头看了看秦封和苏暖，见两人都给他使眼色，只能垂头说：“臣领旨。”
皇上又看了看殿上的其他官员，说：“诸位府中的府兵立刻集结，大约能有多少人？”
一帮人凑头议论片刻，由苏哲汇总了一下答：“回上皇，大约不到四千人。”
皇上点点头：“这些府兵全都交给三皇子统帅，围驻宫城，是我们的最后防线。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都说没有。
皇上道：“那便这样吧。”他说罢，让黎公公扶着自己到大殿的耳室去休息。其他官员除了带兵的顾常青离开，剩下的人仍旧留在宫殿里不能随意走动。
秦封借口送顾常青，被苏暖推了出去。
一出正阳殿，顾常青就低声骂了一句：“胡闹！七皇子会带个屁的军！”
周唯依一把拉住他：“顾将军，这还是在宫里，慎言！”
顾常青憋得脸都青了，一杆长枪握得死紧，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不爽。
秦封道：“皇上还是不信任我们，禁卫军七千，是京城最大的一股兵力，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如果五皇子谋反只是个假消息，那这七千兵可就从救命稻草变成了毒药。”
顾常青恨得几乎拿长枪把青石地板给敲碎：“这就是因小失大！要是五皇子兵临城下，七皇子那种人怎么可能镇得住？！”
周唯依拍拍他：“都要看将军的了。”她说话间朝顾常青递了个眼色。
顾常青有点没懂。
周唯依浅浅地说：“顾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顾常青顿悟，把手一拱：“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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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将军走后，周唯依随父亲一起将京中的府兵集结起来，留在宫城之外。
周唯依看着这几千府兵，心里不是不叹气，跟顾家军比起来，这帮没少见真刀的人真是没有一点杀气。
她将秦封推出来。
坐在轮椅上的秦封依旧清瘦，一身长袍，黑发如墨，不说话的时候冷冷清清，拒人千里之外。
可他一开口，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只听秦封拿深沉的声音对站在第一排的士兵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府？”
那小兵一板一眼地答：“回三皇子，我叫孙山，是提督大人府上的。”
秦封：“你家可有人在提督府上做事？”
孙山答：“有的。我家父母是提督大人府上的杂役，妹妹是府上女工。”
秦封点点头：“如我所料。在场的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府邸，可大多都有家人在各自效力的府上做事。今日你们以为你们保护的是这座皇城？不是。”
秦封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这皇城里有着你们各府的主子！若是五皇子谋反杀入宫城，第一个就是清点如今站在正阳殿上的重臣！自古君王即位血洗朝堂的事还要我来赘述吗？到时候，提督大人？呵，杀了他一个不算，还要荡清提督府！上下数百条人命，株连九族、斩草除根！”
这话一落地，站在前头的孙山脸色一变。
秦封的目光冷冷地越过孙山，落到后面的人身上：“不管你们是提督府上的，还是学士府上的，到时候个个都得给自家主子陪葬，一个不留！”
府兵们顿时脸色发白，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兵器。
秦封见火候已到，悠悠地说：“怕死的，现在退出！”
片刻后，队伍里无人出列。
“好。”秦封低喝一声，“既然无人退出，那就拿出你们的血性来！今日战死沙场，总好过他日成为阶下囚等死！此一战，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府兵们的呼声在宫城之外震荡，仿佛给惊惶的宫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