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并不在乎段啸林的脸色,他只是继续说:“我知道,他叫余宝现,是段家的暗卫。”
段啸林抬头,语气有些不善:“你来问我要人?”
秦封摇头:“不,我已经把他杀了。”
段啸林这下又捉摸不投秦封的意思了,如果秦封怀疑是段家动的手,那应该留下一个活口当面对质才对。
只听秦封说:“计策是何如珠想的,事是段聘婷吩咐人做的,段先生不信,大可自己去盘问。我知道这件事您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没有要为难段家的意思,只是想跟您表个态,事情有一没有二,下次我不会客气的。”
他说完话便站起来:“我今天不追究,不是看在段先生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
段啸林并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眼神晦涩,看着秦封就这样走出去。
三姨太尚不知发生什么事,手里捧着水果盘刚要送进来,迎面遇上秦封要走:“呦,三爷这就要离开了?”
秦封没理会她,径直大步下楼,扬长而去。
三姨太直摇头,问段啸林:“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段啸林脸色比秦封还难看,他问三姨太:“段聘婷在哪?”
他几乎不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女儿,总是“聘婷”、“婷婷”这样,因此单从这句话上,三姨太就知道女儿惹了大事。
她眼神扑闪,说:“聘婷她……她……”
段啸林把手里的杯子一砸!“哐当”一声,上好的定窑瓷杯就这样粉身碎骨!
段啸林大呵一声:“段聘婷在哪?!”
三姨太吓得连果盘都端不稳,说:“她、她、她……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
段啸林问:“跟谁?”
三姨太说:“好像是……何秉文家的丫头。”
段啸林冷哼一声:“何秉文一个卖鸦片的!我早就说让你们跟他保持界限!你去派人立刻把段聘婷给我找回来!立刻!”
三姨太哆哆嗦嗦:“哎哎、我就去。”
三姨太放下果盘,人还没下楼,就看到段聘婷已经回来了。
她连忙一把拉住段聘婷:“你做了什么事惹你爹生气?!”
段聘婷脸色难看,眼神涣散至极,活像见了鬼。三姨太这才注意到段聘婷的脸色,忙又问:“怎么了你?”
段聘婷恍惚了一下,才说:“何、何如珠她、她……”
三姨太:“哎呦!她怎么了?”真急死个人!
段聘婷“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被蛇咬死了!”
三姨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楼上的段啸林已经听到了,他眼神十分骇人,站在楼上没说话。
段聘婷哭得惊天动地,大声说:“她被毒蛇咬死了!好几条毒蛇!围着我们!我被人拉走了!何如珠她留在里头,被毒蛇咬了!咬了没一分钟,人就口吐白沫,彻底不行了……”
三姨太看女儿吓得不轻,连忙抱住她:“不哭不哭!别怕!人都有意外……”
“意外?我看不见得吧。”段啸林从楼上下来,恨声说,“温小七在学校里出事?真是你干的?”
段聘婷被吓破了胆,他爹一问她就都招了:“都是何如珠出的主意,都是她出的主意……”
段啸林大骂一声:“混蛋!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从今天起,给我在家闭门思过,不准出门!”
三姨太眼皮子直跳,连忙把女儿哄上楼去睡。
半晌,她放心不下,到书房去找段啸林,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啸林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何如珠跟聘婷联手,把温小七关在学校一个满是毒蛇的教室里,温小七命大没被咬死。秦封今天专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三姨太脸色大变:“那、那今天何如珠的死……”
“是秦封干的。”段啸林拍拍桌子,“段聘婷还能活着,那是秦封没要算这个帐,要不然你以为?”
三姨太忐忑地说:“不至于吧,你可是段啸林。”
“哼,我是段啸林,你可知道秦封是什么人?当年崀山军怎么从山里走出来的,经历过多少厮杀血拼,你懂个屁!”段啸林把脏话都骂出来了。
三姨太头回有点泄气。
段啸林说:“备点东西,让人送到崀山苑。”
三姨太眼神犹豫,心说至于吗?您一个华城的经济大佬,就跟一个土司令低头?可她还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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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封收到了段啸林府上送来的东西,轻飘飘道谢,说收下了。
这表示他暂时不会跟段啸林反目。
大学开没开学,周唯依趁着假期上街玩,寒假的时候快要过春节,华城虽然有一部分洋人,但是也入乡随俗,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贴春联,很有过年的气氛。
近些日子,何秉文为了挽回自己在租界上的损失,拼命走关系想赶在年底重新张罗烟馆的生意,为此秦封和裘德总是大早上就出门游走,立志要把烟馆掐死在萌芽状态。
周唯依也不用秦封陪着,自己出来采买了一些年货,身后慢慢地跟着一个黄包车,这是崀山苑的暗卫,负责保护她。
周唯依把买到的东西放在车上,继续往前走,忽然迎面遇到大批的游行队伍。
那些人打着白底黑字的横幅,说着维护和平、反对独裁的事,周唯依听从秦封的吩咐毫不涉政,连新闻报纸都不看,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远远地让到一边,看到队伍大多是年轻气盛的男人,有些可能是工人,还有些在学校里见过的学生。
周唯依不想惹事,安静地给黄包车打个眼色,打算上车走人。
哪知道那游行的队伍忽然激愤起来,人流涌过来,把黄包车跟周唯依之间隔出了宽宽的人河。周唯依一时没有办法,甚至被汹涌的人流推着往前走,这时候学过的防身术都发挥不出作用,只能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
刚“漂”出去十来米远,前面忽然来了一支警队,荷枪实弹地指着游行的队伍,打着“镇压反动”的旗号,要把这批人押送回去,游行的队伍也不甘示弱,为首的人跟警队发生冲突,一时间兵荒马乱,惊叫连连。
周唯依顾不上他们,努力从人流中钻出来,目光在大街上搜索离去的方向,忽然队伍中有人伸手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