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道长一把按倒李长明，急切喊道：“长明，你……你是死胎？”
死胎？我一下子蒙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长明。
李长明惨笑了几声，他爬了起来，在嘴上扯了几下，竟然把自己的胡子扯了。
假胡子，他竟然没有胡子，那他到底是男是女？
“我就是死胎，我是从我妈的尸体里爬出来的，天不绝我，却让我绝了后，罗花莺，你害死我妈，害的我李家绝后，这个仇我不报，誓不为人。”李长明喊叫着，他脸上出现了狞笑。
罗花莺是我奶的名字，这个很少人知道，村里人都叫她小娘或者小奶，他竟然知道。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来如此，他……他和花雀婶子是同一年同一天生的。
“不是这样的，那天我奶是去接生我花雀婶子了，花雀婶子还是我奶救的，我奶没害人。”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他要害我，可是这个事怪我奶吗？
葛道长挡在了我的身前，他厉声喝道：“长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好好活着，领养个娃，给你李家传宗接代，听我的，别闹腾了。”
李长明颤抖着举起了手，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在院子里面转着圈。
“娘，我的娘啊，我对不起你啊。”
李长明凄惨的嚎叫着，整个院子都是他的悲腔。
哐当一声，大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花雀婶子来了。
“花雀婶子，我奶没害人。”我喊了一声，朝花雀婶子扑了过去。
花雀婶子抱住了我，她不停的安慰着我，说道：“海涛不哭了，小娘谁也没害，有没有报应天知道。”
“报应，罗花雀，你要不是罗花莺的堂侄女，她会救你？说到底还是见死不救，给我死，死！”李长明鬼一样嚎着，他突然甩出袖子。
袖子里面飞出来一个东西，落在老砖上，喀拉一声。
镜子，是他藏在袖子里的镜子。
我看了一眼，顿时心好像被鬼捏住一样，连身子都不能动弹了。
镜子里面印出了我，就是我的脸。
地上裂开的镜片，都是我的脸。
葛道长跳了过来，他哗哗几脚，把镜子踢到了墙角，然后抠出几页砖头把镜片全部盖住。
“李长明，你疯了，这镜子哪弄的，你这根本就不是唱道，你这是害人一辈子啊。”葛道长气的身子抖了起来，身上的袍子哗哗的响着。
花雀婶子拍了我几把，我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李长明，我不知道是谁给你说的这些关于小娘的事，那个人肯定没给你说你娘为啥难产吧，那几年天爷不好，到处都遭难，你妈把村里的余粮偷着吃，你知道村里饿死多少人，都说要把你妈烧死哩，是小娘拦下的，你以为你娘难产大出血是啥，是报应，是老天爷对你娘的惩罚。”花雀婶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哭的不像样子，很多往事我都不知道，这么一说，李长明他妈还真的该死。
李长明傻眼了，他愣了一会会，随后骂道：“放屁，放屁，我不信，肯定是罗花莺这个老妖婆给你教的，我妈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要给她泼脏水，我……我把你也弄死！”
“我骗你？我爷，我奶当初拿出的粮食最多，你知道咋死的？饿死的！是饿死的！都是你妈害的，你还要报仇，你给跪在大王庄给所有人磕头谢罪，替你娘谢罪。”花雀婶子边哭边骂，她情绪激动的厉害。
葛道长吼了一声，喊道：“都不要说了，过去的事还翻出来干啥，那几年都困难，这个事不提了。”
“海涛，咱走。”花雀婶子擦干了眼泪，拉着我就要回去。
我挣了一下，指着李长明喊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燕梅姐的事你咋说，王海龙，王燕辉，二海叔，秀芬婶子，这么多的人命，你咋说？”
葛道长护住李长明，他小声的问长明，你给叔说，这些人是不是你害的？
李长明翻了个身，他趴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娘不好了……赶紧！”
突然门外喊了这么一声，花雀婶子一把拽着我就跑了出去。
外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狐疑了一下。
“赶紧，有人要害小娘。”
花雀婶子拉着我就跑，到了我家的时候，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太平静了，我心里一急就哭了一声。
“奶，奶。”
花雀婶子身体软瘫了下来，她溜到了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老屋。
“喊啥喊，我还没死呢。”
我奶走了出来，她瞪着趴在地上哭丧的我和花雀婶子。
花雀婶子一看我奶出来了，喜极而泣，连颠带跑的跑了过去。
不好，李长明！
我拔腿朝二海叔家跑去，被人算计了，李长明要出事。
等我赶到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葛道长抱着李长明，脸色极为难看。
“葛道长，咋了？”我喊了一声。
“长明走了，他走的没啥痛苦，孩子啊，你以后不要怪长明，他也是个命苦的人。”葛道长声音颤抖着，他和李长明的感情一定很深，心里的难过都露出脸面。
“他没说是谁害死我燕梅姐的，还有海龙，燕辉他们？”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了一句。
“不重要了，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啥，你放心，小王庄这些人我都会送走，放心。”葛道长说完，背起李长明，拖着步子，缓慢的走了出去。
“咋不重要了，现在所有人以为是我害人了，我没有呀，我没害人。”我追了出去，拉着葛道长不让他走。
“我知道你没害人，但事还是你引起的，赶紧回吧，迟了就撵不上了。”葛道长说完，狠狠的甩开我的手，头也没有回的就走了。
啥意思，啥迟了就撵不上了。
“妖婆子成精了，烧死这个老怪物。”
“我屋也被动手脚了，今儿不给个说法，我把他王建设剁了！”
“走走走，说不个道道，今儿谁都别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