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一凛，点头道：“当然记得，那人是谁？你知道了？”
宋修臣轻声道：“我若没猜错，他最近会有行动。”
姜冬皱眉问：“是谁要我的命？”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你只需明白，有我在，没人能拿走你的命！”
姜冬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反手握住宋修臣指尖微凉的手，靠在他胸前，“你可以瞒我，但别骗我。”
宋修臣搂过她的肩，没有说话。
他的侍郎府并不大，与陈平湖的中书令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只比姜冬的小院略敞亮些。三进宅院，院中植以松柏翠竹老梅，院子藏在一片闹市中，称得上是闹中取静，大隐于市。
让姜冬惊讶的是，有个人早早等在院门外面——侍卫林方凌。
林方凌看见姜冬和宋修臣走下马车，上前抱拳道：“卑职奉命保护江夫人。”
宋修臣笑问：“奉谁的命？”
“圣上之命。”
宋修臣“哦”了一声，玩味道：“你到底是不是陈平湖的下属？”
姜冬心中明镜，知道宋修臣这话的意思。林方凌是出自大内的侍卫，不是陈平湖手下的奴才，他去陈府任命，是受大内调度，如今来当姜冬的近身卫，也是受大内调度。
皇帝如此安排，是明摆的火上浇油。看来对于陈宋之争，老皇帝乐见其成。
姜冬被安排在后院东厢房，毗邻宋修臣的寝房。晚上吃完了饭，她刚熄灯歇下，躺在床上，双臂上的丘疹就开始犯痒，抓心挠肝的，根本睡不着。
宋修臣不知怎么从后窗跳了进来，摸黑到姜冬的床边，“痒的厉害？”
姜冬被吓了一跳，“你能不能走正门？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宋修臣无奈道：“你的那位林大哥站在门口，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我怎么进的来？”
姜冬抿唇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他百米之内的变故都能听到，凭他的功夫，难道觉察不出你潜入我房间了？”
“觉察出来怎样？皇帝让他保护你，可没让他捉奸。”
姜冬皱眉道：“你说这么难听干嘛！？什么捉奸啊！”
宋修臣似笑非笑看着她，“别想歪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怕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冬翻了个白眼，双手互抱翻身背对他。
宋修臣微微一笑，捧着一卷书册在案前坐下，点燃烛火，装模作样看起公文来。
姜冬翻身坐起，“宋大人，我要睡觉，你没有书房的吗？”
宋修臣居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问：“痒成这样，你睡得着？过来帮我研磨！”
姜冬睨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也扎两针泄愤。
宋修臣咳了一声，在昏暗的灯光下道：“我可还没让你服侍沐浴。”
姜冬愣了几秒，想起在陈平湖书院当秘书的境遇，不由大恼：“宋修臣！你都知道！”
宋修臣笑道：“略知一二。”
姜冬怒道：“你在看笑话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难安，感觉应该想办法救我于水火之中呢？”
宋修臣很诚肯地摇头：“没有。”
姜冬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枕头朝宋修臣丢过去，宋修臣伸手轻轻巧巧接过，然后将枕头放在旁边的椅凳上，“过来给我研磨。”
姜冬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呼呼走过去，恨不得把这家伙的脑袋直接按在砚台上。
宋修臣不紧不慢蘸墨，不紧不慢道：“别愣着，来研磨。”
姜冬拿起墨锭，嘀咕道：“脸皮比城墙还厚。”
宋修臣扯了扯嘴角，在灯下细读公文。姜冬也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到一行字，就被宋修臣给掩住了，他瞪了她一眼，“军机要务，你看什么看？”
姜冬撇了撇嘴，“我也关心国家大事……”
宋修臣伸手给她个爆栗，笑骂：“你关心个屁！”
姜冬一本正经道：“堂堂兵部侍郎怎么骂人呢？我刚在这折子上看见东郡两个字了，这是东郡王的奏谏陈词上书吧？”
宋修臣嗯了一声，“眼神不错。”
“东郡王说了什么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陈平湖的书房也这么问东问西的？”
姜冬讪讪一笑，舔着脸道：“那不能。我跟他的关系还不到这程度。”
宋修臣被她给逗乐了，他叹道：“看来我也得严肃一点，不然总被认为是银样蜡枪头，好看不中用，实在冤枉。”
姜冬噎了一下，尴尬笑道：“哈哈，那句‘好看不中用’，可不是我说的。宋大人不要加戏……”
宋修臣再次扯嘴角，连与她废话的兴致都没了，他轻声道：“东郡王向朝廷要漕粮三百万石。”
姜冬对三百万石粮食没有概念，“很多吗？”
宋修臣笑意玩味，“不多。”
姜冬“哦——”了声，不太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问：“皇后与潘夫人是表姐妹关系，那东郡王是皇后娘娘的舅舅还是姑父啊？”
“舅舅。皇后自幼失怙，随其母住在东郡王家中。被舅父东郡王扶养长大，后嫁给李元中为皇后。”
姜冬脑补了一下，潘夫人应该比皇后小五岁，当时皇上篡位登基，急需稳固地位。而东郡王的女儿潘姚还没有及笄，没到能结婚的年纪，东郡王就将外甥女嫁给皇上，成了如今的皇后。
要说，皇后能有如今的地位，是仰仗她舅舅东郡王。可她不感念在心，反而为了自己儿子能登基，设计毁了表妹的清白，让她的表妹，成了她名义上的儿媳妇……
乖乖呀，这皇后娘娘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宋修臣看姜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问：“你在想什么？”
姜冬回过神，叹道：“东郡王也挺可怜的。”
宋修臣淡淡道：“可怜吗？当年马踏太安、血溅宫闱，那些死在叛军刀下的亡魂不可怜？如今他也算是王朝中说一不二的藩王重臣，虽然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但至少……还风风光光地活着。”
姜冬心中微动，看了一眼笔直立在窗外的影子，给宋修臣使了个眼色，“你别说了。”
宋修臣看向窗外，丝毫不知收敛，反而朗声道：“林统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