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她还是用委婉的语气道：“山鬼，这锅里的好像不能吃了，咱们重新做吧，我帮你。”
山鬼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挫败感，她扔了锅铲，叹道：“算了吧，我送你入宫。”
“公主的身子不好，陆老先生不是说我的胎很稳吗？我看也不必那么小心，就在这，我来做饭吧。”
山鬼没好气道：“还是不要大意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都是我的错了。”
她见春枝犹豫不决，又道：“你不是又恶心又头晕吗？那还怎么做饭啊？我这手艺好像也不行，咱们在这喝西北风吗？还是入宫吧！”
春枝想了想，道：“那好吧，只是我要收拾一些东西，明天再去吧。”
山鬼点了点头，院外忽然有人喊道：“山鬼姑娘，你在里面吗？你让我打听的人我打听着了。”
山鬼皱着眉头去开门，看见张七八愣头愣脑地站在外面，她怒道：“打听到就打听到了，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张七八并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他挠了挠头，“那……那我小声点。”
山鬼将他让进院中，啪的一下关上院门。屋内的灯光照在山鬼的半张脸上，张七八愣了一下，盯着她的脸看。
山鬼怒道：“你看什么看？”
张七八连忙移开目光，诚实地道：“你脸上有点脏。”
山鬼伸手抹了一下，更脏了，她也没心情理会这个。这五年来，她对张七八一向都是呼来喝去，还没忘了若干年前张七八欺负她的那件事呢。
要不是宋修臣早就有过交代，山鬼见张七八一次就打他一次。她没耐烦地问：“你打听到什么了？”
张七八压低了声音道：“那西域商身边的女人，说的真是汉人语言。而且我听那口音，太安城那边来的准没错。”
山鬼忙问：“说了什么？”
“就听到一句话，我一字不漏说给你听啊：那姑娘的丈夫离城了，你想得到她，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山鬼皱着眉头道：“什么玩意？哪个姑娘？她又想祸害谁？”
张七八摇摇头，“不知道了，我已经探查到了他们的住处，要不要抓人？”
山鬼沉吟片刻，“先不要轻举妄动，今晚带我过去看看。”
张七八道：“山鬼姑娘，那西域商人没有武功，我看你就不用亲自出手了，我直接把人给抓了，省事又省心！”
山鬼瞪了他一眼：“少胡来，公子说西域不安好心，蠢蠢欲动，最近城内涌入一批西域商人，行迹可疑。须得好好探查一番。”
张七八点点头，他如今是城防营的统领，按理说与山鬼不存在上下级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山鬼心怀愧疚，虽然山鬼对他态度十分不友好，他还是对山鬼十分言听计从的。
山鬼忽然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七八“嗯？”了一声，十分诧异，暗暗咬了咬舌头，确定没有在做梦。他从没想过山鬼姑娘有一天也会关心地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山鬼见他不说话，心念一转，呵呵笑道：“想必你媳妇等你回家吃饭呢，那算了，我不留你了。”
张七八连忙道：“我没有媳妇啊！”
山鬼“哦”了一声，觉得这浓眉大眼的莽夫真是个十足的榆木疙瘩，她淡淡地道：“那就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张七八坐在回廊，看见山鬼从厨房端来一个盘子，他搓了搓手，又激动又感动。
再一看盘子里的东西，又愣住了，“这个……黑色的是什么？”
山鬼道：“我用公主教的方法，做了一道菜，你也知道公主总是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张七八一想也是，他有一次在文渊阁跟宋大人汇报军务，公主送过来一种叫“双皮奶”的点心，托宋大人的福，他有幸尝了一碗，那滋味确实不错。
既然山鬼姑娘这菜肴是公主教的，那应该也是不错的，虽然看起来黑黑的油油的，气味还有点怪。但他还是礼貌地拿起了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
“…………”
山鬼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色，由正常到通红，到惨白，到铁青。
“味道怎么样？”
张七八默默无言，流下了两行清泪。
山鬼叹了一口气，伸手晃了晃他双肩，“不会这么销魂吧？”
张七八舌头发颤，捧起旁边的一碗白粥，咕噜噜喝了干净，才抹着眼泪道：“山鬼姑，娘，我以前，是，得罪过，你，但是你不，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啊……”
山鬼噎了一下，“你可不可以正常点说话？舌头怎么了？牙齿怎么了？”
张七八又抹了一把不受控制的眼泪，“我，我要喝，水。”说着从板凳上爬下来，爬到院子井口边上，打了一桶水在那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
春枝从屋里出来，看见这奇怪的一幕，道：“张统领，你很渴吗？我去给你煮茶喝，不要喝井里的生水啊，不干净。”
张七八无语凝噎，山鬼对春枝道：“看来我刚才做的那东西真的不能吃，幸好没给你吃，不然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春枝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回廊石桌上的餐盘，又看了看井口边上的张七八。
“我……我去炒一点菜吧，张统领，你坚持一下啊。”
半个时辰后，张七八和山鬼终于收拾好，重新坐在回廊石桌边，山鬼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还是春枝炒的好吃，公主殿下总是坑我。”
张七八大着舌头道：“公主殿下以前做的不是这，样的。”
山鬼怒道：“你大舌头还不会断句，少说话吧！”
张七八闭上了嘴，他也觉得说话有点困难，不由暗暗担心起来，以后舌头还能好吧？
山鬼让春枝先歇了，慢悠悠喝着茶，张七八陪她坐了一会，想问接下来干什么，却又不太敢问。
又过了半个时辰，山鬼看天色完全黑了，放下茶杯道：“好了，现在咱们去捉妖。”
张七八瞪着黑白分明的双眼，“去哪捉，妖？这个不是我的，强项。”
山鬼哼了一声，“你这么木讷，公子怎么就放心让你当城防营的统领！自然是带我去那西域商人住的地方，捉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