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玖早前跟慕凝说，以后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是以，太皇太后的鞭子一赏下来，这陪着盛玖练习鞭法的苦差事，便落到了她身上！
早前的时候，慕凝以为，盛玖才刚刚得了鞭子，陪练什么的，应该不算多难！
但是，眼下在跟盛玖练习了约有一刻钟的工夫，她总算知道，陪盛玖连鞭子，到底有多惊心动魄了！
盛玖这鞭法，虽然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想要打哪儿，鞭子就到哪儿！
即便她的轻功不错，十几个来回下来，这会儿也开始叫苦不迭起来！
上蹿下跳的，再次躲过盛玖甩来的鞭子，她伸手抹了一把汗，心里踌躇着，该不该让盛玖停一停，她也好歇一歇，随即视线一扫，却在瞥见了站在长芳殿门口的周祈佑，旋即面色一变，连忙飞身后退了几步，侧身朝着周祈佑福身便是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闻声，莫心视线向外！
背对着大殿门口，正要再次朝着慕凝挥舞鞭子的盛玖，动作微微一滞！
她知道周祈佑应该是真的来了，本该回身行礼的。
可是，只转念之间，她想着如今，大局差不多已经定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盛玖，大可随心所欲一些。
是以，只下一刻，便见她轻扬着黛眉，调侃着慕凝说道：“慕凝！你若累了，直说便是，把皇上搬出来当幌子，胆子倒是不小！”
她此言一落，距离她不远处的莫心，不禁轻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殿门方向福身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见莫心如此，盛玖眉梢微扬！
猛地转身向后，一眼望见正站在殿门口，直直的望着自己周祈佑，她佯装真的没想到，周祈佑会忽然出现，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连忙低垂了眉眼，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臣女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方才，周祈佑在殿门外，远远的，看着长芳殿中，不停挥舞着长鞭，脸上挂着笑意的盛玖时，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几乎想也不想，便猛地抬手，扶住身前厚重的棉帘，上前一步，跨进了长芳殿的门槛儿！
薄唇，轻启。
就在阿凰两字，已然到了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原本低垂着眉眼的盛玖，轻蹙着娥眉，缓缓抬起头来。
至此，殷凰的那张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盛玖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
“皇上？”
盛玖眼看着周祈佑脸上的神情，十分明显的变了变，眼底也染上了失落之色，轻蹙的黛眉，不禁动了一动！
心思百转之间，她轻轻勾唇，一脸疑惑的看着周祈佑！
“免礼吧！”
周祈佑回过神来，迎着盛玖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看花了眼，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难受的格外厉害！
方才！
他明明就看到她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张！
“谢皇上！”
盛玖轻蹙的黛眉，缓缓舒展，娉娉婷婷的，带着身后的莫心和慕凝起了身！
轻抬眸，与周祈佑那双明显带着失落之意的眼睛，视线相接，她心下微怔了下，旋即再次淡淡勾唇，淡笑如宜的问着周祈佑：“皇上怎么忽然不声不响的过来了？害的臣女吓了一跳！”
周祈佑听她这么说，不禁挑眉，仔细打量着她！
她的嘴里，虽然说自己吓了一跳，但是神色淡定，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微扬了下眉宇，他轻轻扯唇，嘲讽笑了笑，而后将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长鞭上：“你懂鞭法？”
盛玖轻眨了眼，连忙笑着摇头：“臣女不懂！这鞭子是太皇太后刚赏给臣女的！”
这个结果，出乎周祈佑的意料。
也让他忍不住再次耸了耸，早前微扬的眉宇：“可是刚才，朕看你玩鞭子，玩的很好！”
“臣女今儿，真的是头一回玩儿！”
盛玖见周祈佑的视线，一直都在她手里的鞭子上，不由轻颦了下眉心，将手里的鞭子递了过去：“皇上要不要玩一玩儿？”
“朕没兴趣！”
周祈佑来时，心里满是恼怒，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失落的难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一双深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盛玖手里那条鞭子，他眼底幽光，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轻轻勾起了薄唇：“以前，元后也有一条你这样的鞭子，她的鞭法，出神入化，你方才挥鞭的样子，跟她很像！”
听到周祈佑的话，盛玖不禁心下一凛！
她以前的那条鞭子，也是太皇太后赏的，跟这条出自同一人之手，自然是一样的！
而方才，她在舞鞭的时候，也确实毫无隐藏，除了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不同以外，每一次挥鞭的动作，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方才，从第一眼看到周祈佑的开始，她便一直在疑惑，周祈佑脸上失落，源自于何！
现在，她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答案，实在是让她觉得讽刺又嫌恶！
既然当初，他为了江山，可以那么对她。
现在，又装出一副为情所困，饱受情伤的样子给谁看？！
心中暗暗的骂了周祈佑一声虚伪，她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长鞭收起，握紧，然后微微抬眸，看着周祈佑，自惭形秽道：“皇上抬举臣女了，臣女不懂什么鞭法，方才也只是随便玩玩儿，如何敢于元后娘娘相提并论？”
“是！”
周祈佑苦笑了下，十分认同的说道：“她是朕见过，最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她相提并论！”
盛玖淡淡一笑，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周祈佑见她如此，眉心轻皱着，将自己的视线，从盛玖手里的鞭子上移开，他动作轻慢的，将双手重新背负到身后，神情淡漠的，看着盛玖，问道：“朕听闻，今日你出宫去了程府？”
“是的！”
盛玖去程府，便是要让周祈佑知道的。
此刻他既然问了，他自然也就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臣女出宫的时候，路过程府，见程府外面，实在热闹，便想着去讨盏热茶喝！”
盛玖这话，说的跟程子山回的，是一样的。
但是越是如此，周祈佑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定定的，凝着盛玖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他冷冷一笑，满是不信道：“你去程府，就只为了讨盏热茶喝？”
“是！”
盛玖知道，实话实说，周祈佑一定不会相信，不由微微失笑，偏了偏头，看着周祈佑：“臣女今日，确实是路过程府，然后进去讨了盏热茶！”
周祈佑冷冷睨着她，轻扯了扯唇角，“既然你说，你是路过程府，那么你今日出宫，又去了哪里？”
盛玖缓缓摩挲了下手里金灿灿的鞭子，眸光微闪了下，轻道：“臣女今日出宫，去了齐王府！”
闻言，周祈佑眸色微深：“去齐王府作甚？”
“皇上！臣女是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盛玖轻叹了一声，迎着周祈佑的视线，无奈苦笑着说道：“自臣女进宫之后，齐王殿下也一直都在帮衬臣女，昨日皇上为臣女做主，罚了臣女的父亲，还答应了臣女的请求，臣女只觉心愿已了，心中感恩齐王殿下对臣女的倾力相帮，想要当面谢过齐王殿下！知恩图报，感恩道谢，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没什么不对的！”
周祈佑缓缓的，朝着盛玖走近几步，在距离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声音冷的，仿佛外面子时冰冻的霜凌：“不过，从宫里到齐王府，并不会经过程府，你此次出宫，既是要去齐王府道谢，又怎么会经过程府呢？”
“这个啊！”
盛玖轻眨着眼睛，含笑看着周祈佑，“今儿臣女的继母，不是要被送去家庙吗？在去了齐王府之后，臣女便想着，顺道回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美好的让人炫目：“过去臣女一直被她欺辱惯了，看她哭哭啼啼的，被送去家庙，皇上不觉得，是件十分快意的事吗？”
从皇宫到齐王府，确实不经过程府。
但是从齐王府，到盛相府，却一定会经过程府！
此刻，听到盛玖的解释，周祈佑的脸色，十分明显的黑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离开齐王府后，去了盛相府？”
“没有！”
盛玖暗自叹了一口气，轻扬着眉头，声音闷闷的说道：“今日一早的时候，臣女的弟弟，曾经进宫要见臣女，好为陈氏求情，臣女从齐王府到盛相府的路上，听闻他从宫里赶了回去，要亲自送陈氏出京，担心见了他，他会借机求情，当时适逢臣女的马车，路过程府，所以……”
后面的话，盛玖没有再说。
不过她觉得，周祈佑又不傻，眼下便是他不说，周祈佑也该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听到盛玖的解释，周祈佑不禁眉宇深皱，用力抿起了唇瓣。
盛玖的说辞，虽然不算天衣无缝！
却也绝对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他却总觉得，她跟只小狐狸似的，狡诈非常，她先去了齐王府，再去了程府……这其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然，就在他紧抿着唇瓣，看了盛玖片刻，准备再次出声之时，却忽闻春梅的声音，自长芳殿外传来：“启禀皇上，承乾宫来报，陆吏陆大人，有急事于承乾宫候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