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乐颤抖着手转过冯泽珺的身子,就见他左眼紧闭,殷红血迹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到下颌,蜿蜒一片。
“二哥!”冯知乐一颗心砰砰只跳,她以为是伤到了眼睛,她二哥的眼睛要是……她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冯泽珺安抚的对着冯知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只是刚才冯书明那一巴掌打的刁钻,正好甩在了他的眼角,他避闪不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了过去。
冯知乐气的胸膛都在发抖,她视线从冯书明微征的脸上一直落到他的水里,突然冲上去,一把掰开他的手,就见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刀片,上面还染着点点血迹。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冯书明:“他是你的儿子啊!”
冯书明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冯泽珺,哪里知道这一下子竟是有这么严重,他心里也是有些愧疚,但是被冯知乐这么一说,他怒气一下子上来了。
“还不都是怪你!你就是个扫把星!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冯知乐眼神震怒,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大伯竟然是这么冷血无情。
她扶住冯泽珺的胳膊,带着他往马车走:“二哥,我们去找大夫,我们去找齐先生!”
“给我站住!”冯书明在后面一声大吼,“他是我的儿子,他哪里也不能去!”
“你的儿子?”冯知乐冷笑“你的儿子你就能这么糟蹋?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你还配吗!”
冯书明身子一震,愣愣看着冯知乐把冯泽珺给抚上了马车。
“姐姐等我一会!”一少年从府门冲过来,路过冯书明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肩膀狠狠的刮过他的身子,冯书明年纪大了,又是这么一折腾,早就没有了气力,竟是一下子跌倒了地上。
冯知言回头冷冷看了倒地的冯书明一眼,跟在冯知乐身后跳上了马车。
这个冯家,他还不稀罕待了!
马车重新走动,朝着庄子的方向跑去。
冯书明趴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都做了些什么?
“老爷,你快去把知欢给换回来啊!”张氏跑到冯书明身边,伸手把他搀起,这次的案子是要移交大理寺的,如果发现他们在里面做了手脚,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冯书明吞咽了一口口水:“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
冯知乐看着冯泽珺捂着脸上的伤靠在车壁上,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淌出来,她又疼又恨,为什么会这样!
冯知言大气不敢坑的坐在外面驾着马车,不时担心回头看看他的二哥,只希望马儿能跑的再快一些。
但是就算马车跑的再快,等到庄子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齐先生正好站在门口,看见马车过来他还愣了愣,这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齐先生快救救我二哥!”
突然车帷被掀起,冯知乐一双手被染的血红,她的眼睛通红一片,泪流满面。
齐先生一愣,立马朝着庄子里大声叫人,飞快的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冯泽珺已经昏倒在了马车上,血染红了半边脸,凌岳和齐先生帮忙把冯泽珺从马车里拖了出来,凌岳背起来飞快的冲到屋子里。
冯知乐哭的一张脸都红了,抬脚就要跟过去,却被宋瑜瑾给拉住了胳膊。
“知言,你去看着你二哥。”宋瑜瑾对着一边的冯知言道,冯知言点了点头,立马冲了过去。
宋瑜瑾这才低头对着冯知乐道:“你不要过去了,齐先生医术高明,不会有事的,你二哥一会就醒了,你还是先去洗洗脸,整理一下自己,要不然一会你二哥醒过来,看见你还不得吓一跳吗?”
确实,冯知乐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都是冯泽珺的血。
她点了点头,如果二哥醒过来可是不能吓到他……
宋瑜瑾就见冯知乐失魂落魄的朝着前面走,他心中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牵住冯知乐的手:“我带着你去。”
冯知乐抬头看了宋瑜瑾一眼,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生怕她的二哥出什么事,这全部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二哥怎么会和冯书明闹翻,冯书明本来要害的人是她啊……是她的二哥替自己承受了这一下子。
可能冯书明说的对……她就是个扫把星……
宋瑜瑾回头看了冯知乐一眼,见她表情呆滞,他微微皱眉,对着不远处的山雀使了个眼色,山雀会意点头,立马朝着院外走去。
这一次不管那冯书明还要怎么狡猾,他都要把他狠狠的收拾一顿,只有这样,他才解气,本来想着他是冯知乐的伯父,他不好做的太过,但是这次无论如何,宋瑜瑾阴狠的眯起眼睛,他都不会放过他!
冯知乐被宋瑜瑾待到房中,宋瑜瑾先把冯知乐给按在椅子上坐好,这才去外面打水给冯知乐收拾。
等到指尖被宋瑜瑾轻轻擦拭的时候,冯知乐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对宋瑜瑾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来。”
宋瑜瑾倒是没有说什么,面色坦然的把手帕递给冯知乐,看着她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等她收拾好了,他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他已经让山雀去查了,但是他也想听冯知乐亲口说。
冯知乐不知想起了什么,身子竟然是一抖,她怯生生的看向宋瑜瑾,神态可怜。
宋瑜瑾心中一紧:“你是怕我对你伯父……”
“他不是我的伯父!”冯知乐哭喊道,“我才没有他这样的伯父!"
宋瑜瑾心下了然,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心中微叹一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冯知乐的头发:“你先自己收拾收拾,我让知琼过来陪你,我去看看你二哥,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回来告诉你。”
“谢谢。”冯知乐抬头看他,从心里感激。
宋瑜瑾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冯知琼从凌岳嘴里知道了冯泽珺发生的事情,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了,但是看到她二姐姐浑身是血的坐在房间,她的心狠狠一抖,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敢再问冯知乐发生什么事情,一直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因为她发现她的二姐姐不喜欢说话了,既然不喜欢说话,那她就安静一些,不惹二姐姐心烦。
快到了傍晚的时候,宋瑜瑾终于过来了。
冯知乐眼神一亮,立马站起身来,却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两条腿已经僵硬没有了知觉。
步子蹒跚一下,宋瑜瑾及时伸出手,正好倒在了他怀里。
冯知乐脸色蹭的一下红了。
宋瑜瑾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轻轻把冯知乐扶起来,轻声道:“你二哥已经没有事情了,只是伤口有些凶险,差些花划到眼珠,一直从眉心到眼角。”
即使冯知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宋瑜瑾说起的时候,手还是抖得不得了。
宋瑜瑾看她这个样子,顿了顿,又道:“你不要担心,我在侯府还有一些去伤疤的药材,都是宫里赏赐的,对你二哥应该有效。”
冯知乐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桌子给宋瑜瑾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谢谢你。”
宋瑜瑾失笑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以后不要再说了。”
冯知乐愣了愣,慢慢的点了点头。
宋瑜瑾笑着招呼冯知琼:“凌岳已经做好饭菜了,你去端一些过来,和你二姐姐一块在屋里吃好不好?”
冯知琼怪乖巧点头,跟着宋瑜瑾一块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院子门口,冯知乐的一颗心彻底的落了下来,再也不是七上八下的了。
等到冯知琼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就见她的二姐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神情疲惫,脸色苍白。
她小心翼翼的拿过衣服盖在冯知乐的身上,乖巧的出去带上门。
刚才她去见他二哥了,左眼上蒙着一块雪白纱布,齐先生说就算有最好的药材,那留疤的几率也有,而且伤口凶险,可能或多或少的会影响到以后的视物能力,
冯知琼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她的姨娘,二叔二叔母,二姐姐还有二哥哥,这都是对她好的人,一个个的都收到了冯家那些人的迫害!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冯知琼眯起眼睛,精光闪烁,她要给二哥报仇!
此时的冯知乐还不知道,自己的四妹妹会愿意为了她们,付出那么多。
梦中的她睡得并不安稳,林琅吴兰芝,冯书明冯知怡所有的人在她梦境中一遍遍的出现,张牙舞爪,神色狰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声尖叫,从梦境中惊醒。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惊魂未定。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见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宋瑜瑾竟然走了进来:“你怎么了?”
冯知乐:“……”
他怎么在外面……是一直都守在这里的吗?
觉察到冯知乐的眼神,宋瑜瑾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能说,他已经在门前守了不短时间了吗……
冯知乐愣愣的看着宋瑜瑾,“你……你怎么在这?”
宋瑜瑾轻咳一声:“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你二哥?你二哥已经醒了。”
冯知乐立马站起身来:“好!”
宋瑜瑾侧过身子,给冯知乐让出位置让她先出去,然后自己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冯泽珺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二哥!”
冯知乐推开门,就见她的二哥正坐在正对着屋门的椅子上,左眼上盖着一块纱布,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冯知乐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朝着她的二哥就走了过去。
宋瑜瑾没有跟进去,他朝着冯泽珺微微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听着房间里的柔柔细语,宋瑜瑾微微叹了一口气。
齐先生拿着药匣过来,看见宋瑜瑾在这里还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瑜瑾看了他一眼:“等会进去吧,他们兄妹俩说着话呢。”
齐先生朝着屋子里看了看,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还是道:“是二小姐过来了?二小姐和她这个二哥的感情是真的好啊,你看今日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吧。”
宋瑜瑾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挂着的月亮,
“就是他那个爹也是真的过分了,都是自己的儿子,女儿,这不是差别待遇吗?把自己儿子的眼睛差些戳瞎,他晚上不会做噩梦吗?这都是什么爹啊!”齐先生愤愤道,只顾自己呈口舌之快,并没有注意宋瑜瑾的神色。
宋瑜瑾淡淡笑了一声:“这什么人都能当爹,那自然爹也是五花八门的。”
齐先生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记得宋瑜瑾的那个侯爷爹也不是个好东西的,拿着庶子当成了宝,对嫡子不喜,还妄想把爵位传为庶子,要不然上面还有皇上盯着,说不定他早干这混账事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齐先生干笑两声,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
宋瑜瑾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收拾那冯书明,和那冯家老太。”
齐先生一惊:“你可不能做傻事,你是侯府的人,你爹不是都找人盯着你的吗,他就是恨不得抓你的把柄呢,你可不能亲手把自己送到他手上!”
宋瑜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么傻,我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有的人想要动手。”
齐先生过了一会才道:“我听凌岳说,你把冯书道的事情给传到了京城,冯书道即将要去京城任职了?”
“嗯,不过那不是我的功劳,京城里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冯家,冯书道是冯四海的儿子,本领也有,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拉拢他。”
齐先生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做了这么多,里面那姑娘知道吗?人家愿意吗?”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只要我高兴就行了,她知不知道我都不在乎。”
宋瑜瑾笑了笑,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他不在乎吗?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