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故一笑，对于赵玖儿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很有预料，索性直接朝着赵玖儿开门见山。
“许夫人，毕竟制造复写纸，你只需要提供制作方式，而出力最大，以及原材料的采购，都是由官家负责。所以即便是分成的话，也是官家所占有的比例更大，这一点，许夫人应当是了解的吧。”
赵玖儿听着方故这看起来颇为小心谨慎的细致话，不禁猛地笑出来。
方故这是把她当成什么豺狼虎豹了？竟然这样明面上就应该彼此了解的事儿都要拿出来再说一遍。
她只是笑了没两声，就见着方故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那架势，竟好像是真的对赵玖儿的回答十分在意一样。
赵玖儿无奈，只好干咳了两声，接着也是回答道，“方先生说的都有道理，这是自然的事儿。”
“那便好。”方故点点头。
“我也不与许夫人扯皮，只直接说我们能接受的底线。”
“好。”赵玖儿一笑，我就喜欢和爽快人谈生意。
方故正色道，“若是复写纸供给天下人，那么将是一份十分大的产业。昨日知州大人与其余大人共同商讨，最终达成的结果是，最多能够将最终净利润的十分之一给你，期限二十年。”
赵玖儿敲着桌面上的手指不由得停了下来，眼睛颇为迷人的弯了弯。她倒是没想到，徐涛声竟然也会想到有关于专利年限的事儿。
不过也是，一成看起来不多，又因为官府管控，批量生产之后，价格必然会降下来，所以利润很薄。不过薄利多销，如果能够经年累月世世代代的拿到这一成利润，也实在是不容小觑。
所以徐涛声提出这个时限，在合理范围之内。
她见着方故颇为紧张的神色，略一判断，就大概明白，这是官府目前能够接受的底线了。
索性她十分干脆的点了点头，顺水推舟的将这个原本就没打算如何挣钱的东西做了个大人情。
“既然知州大人以及诸位大人这么有诚意，那我自然也不能够过于小家子气了。”
方故殷切的瞅着赵玖儿，知道她这就是大概快同意了。
果然，就见着赵玖儿颇为爽利的敲了敲桌子，不过开口便是，“这分成的方式我是十分接受的，不过还请方先生转告知州大人，我还有一个条件。”
方故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就将心提起来，连忙开口朝着赵玖儿问道，“许夫人还有什么条件？”
赵玖儿扬起脸，整个人笑的十分灿烂。
“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她摆弄了一下一旁带过来的协议，舒展开来，“我只是想要再加一条，日后官府生产出来的复写纸，要优先供应给我，且价格要低于市面三成，如何？”
方故原本还以为赵玖儿要提出什么艰难的要求，这会儿听着赵玖儿这么说，连忙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有了前车之鉴，他还真是怕赵玖儿开口提出什么他完全不能答应的事儿。
不过赵玖儿既然提出的是这个条件，那么事情就简单许多了。他甚至都不用回去再禀告知州大人，就可以直接答应了赵玖儿。
这么一点儿条件，还在弹性范围之内。
再说了，即便是官府不答应，复写纸的制作方式就把握在赵玖儿手中，她无非是多浪费些人力，还是能够制造出来，难不成到了那个时候，官府还要去抓她不成吗？
不过这时候，赵玖儿提出的要求就是这个，换句话说，赵玖儿以后定然会遵循协议，将制作一事完全移交给官府。
于是，他顺水推舟便道，“许夫人这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做主添在协议上，直接答应你。”
赵玖儿眉开眼笑，“那就更好了。”
说着，她直接就将两份协议都推过去，“那就请方先生即刻添上，也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
在场的三人都纷纷点头。
他们过来这儿，原本就是为了这个。
方故的动作很快，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在原本的条款上就又加了一条。赵玖儿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接着干脆利落的签字画押。
至于剩下的一份，方故朝着赵玖儿身后的两位官差一作揖，“还请两位拿出知州大人的官印吧。”
“好说。”其中一人一句答应，便从怀里掏出官印，方故恭恭敬敬的接过来，用了印泥，“啪”的一声，便盖到了另一份协议上。
赵玖儿伸手拿过协议，直接递给身后的春草。
按理来讲，这份协议是她这一方要留下的。
与官府达成了这么个合作，赵玖儿可谓是心情大好，直接朝着方故便笑，“方先生来过我酒楼好几次，可是却没有一次吃了我酒楼特色火锅，不如趁着这次时间还早，吃上一口？两位官爷也留下，一并款待。”
方故没想这么多，十分耿直的就要拒绝，还是赵玖儿给他身后两位官差打的眼神儿被接应到，两人一左一右上前，直接替方故将事儿应下来。
接着，便被赵玖儿呼唤过来的跑堂带走，直接带去二楼雅间了。
赵玖儿瞅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这才扬起笑脸，口中叨咕一句。
“吃我的喝我的，以后怎么好意思不让我占点儿便宜呢？”
春草也从包间里跟了出来，就站在赵玖儿后边儿，听着这话，不由得问出心头疑惑，“玖儿姐，咱们明明没打算涉及这方面的产业，你为什么还要提出那最后一个条件呢？”
赵玖儿偏过头，瞅着春草的疑惑申请，勾唇一笑，“山人自有妙计——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处理完这么一件事儿，赵玖儿实在是心情大好，没有再去管现在应当在二楼好吃好喝的几个人，叮嘱了跑堂的好生照顾不用结账之后，就直接蹦蹦跶跶的宛如少女一般跑到了小院儿去。
童文正在和刘香兰一个一个的教绣娘们一个新的技巧，这会儿正弄得满头大汗，瞅着赵玖儿就想要挥手撵她，“快走快走，有什么事儿去和想看丫头说，别耽误我老头子教学生。”
看起来，童文还是个颇为好为人师的人。
赵玖儿撇撇嘴，朝着那绣娘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便把童文拽过来，“那可不行，这事儿必须告诉你。”
童文无奈的抬起头，心说倚老卖老对于赵玖儿也完全是无用功，只能开口干脆道，“那你说说，是什么事儿？”
赵玖儿“嘿嘿”一笑，“我娘的婆家人来了。”
“什么？！”童文猛地神色一凛。
他原本就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之中和许苏娘情投意合，只不过一直碍于许苏娘是个未亡人的身份，以及他心里头那么点儿别扭情绪才万分顾忌。不过实际上，心里头早就已经认定了许苏娘就是他未来老伴儿了。
在日常的相处之中，他们两人也宛然是按照这个态度相处的。
除了没有年轻小夫妻的激情腻歪，其余的温情与舒适，都让他好不舒坦。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无人阻拦他们的前提下。
然而如今许苏娘的婆家人来了……
许苏娘再怎么是个未亡人的身份，但只要她还没改嫁，就还算是许家的人。换句话说，许苏娘的婆家人如果看到他和许苏娘现在的相处状态，仅仅凭借着一张嘴便能将他说死。
更何况……从他在许苏娘口中听说的话，许苏娘有的还似乎是个恶婆婆。
童文顿时焦心起来。
而赵玖儿心里明白，只有许二顺一个人过来，不论是为什么，指手画脚也管不到许苏娘身上。
不过童文方才的状态，却也令她对童文的感情有了一些确定。
赵玖儿朝着童文眨了眨眼睛，“童文师傅，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童文立刻就急了，“若……若是她婆家人欺负她又怎么办？”
赵玖儿装出一副诧异的神情，“童文师傅，你怎么会这么想？好歹也是我娘的婆家人，何况，还有我和晟哥呢，你怎么还操起心来。”
童文的呼吸紊乱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也只是关心则乱。
不过旋即，他就又看向赵玖儿，开口道，“那……他们为何要来？”
“大概是在这儿住下，听闻原本过得不好。”
“那你娘留下他们了？”童文接着追问道。
“自然是的。”赵玖儿点点头，“娘有多心善，估计童文师傅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童文旋即便搓了搓手，许苏娘心地有多好，他确实是十分清楚的。
赵玖儿逗了他这么几句，这会儿眼瞅着已经差不多了，这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童文登时看向赵玖儿，眉头皱起来。
赵玖儿抬起手，在童文肩膀上拍了两下，“行啦，不闹你了。我娘的婆家确实来人了，不过却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全都过来了，只有我二叔一个人而已。”
“至于我娘的事儿……”赵玖儿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玄妙的眼神儿看了童文一眼，接着才开口道，“他毕竟是我娘的小辈，是不会管的。”
童文被赵玖儿这么一来一往一惊一乍的吓了一阵子，这会儿心思才像是坐过山车一般猛地降落下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再看向赵玖儿，已经是一种极为无奈的神情。
“你啊你，就知道整天吓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