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红生这话似乎是想要说，又觉得不应当说。
于是她好生支吾了一会儿，才在赵玖儿灼灼的目光之中又轻声道，“姑娘，何况我虽说只是一个婢女，但是心里头也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若是……若是许公子心中还有其余的人，难道姑娘心中就不会难过吗？”
红生鼓起勇气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赵玖儿。
赵玖儿心中一动，不禁觉得红生这话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
她自打穿越以来，从来就没见过许晟身边儿有别的女人，即便是曾经“捡”回来过一朵小白莲秦安，却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平安公主杨青柳更是始终追逐在许晟身后，可是许晟从来看也不看一眼。
再加上春草，跟了许晟这么多年，许晟从来都只当是妹妹。
这么想着……许晟实在是，太让人放心了。
以至于有很多的时候，赵玖儿都根本不曾想过男子在古代，纳妾即便在普通人家，都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更何况许晟？
然而许晟却正是在这个环境之下，给了赵玖儿绝对的安全感，让赵玖儿从来就没有担忧过与人分享男人这个问题。
倏忽之间，赵玖儿不禁又想起她刚穿越过来不久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旁人与许晟的对话。
那时候的许晟即便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如此真心，却也是君子一言既出的承诺一般，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赵玖儿这么一想，便不由得有些陷入回忆之间的怔楞了。
……
隔壁的门突然响了一下，接着，是有靴子踩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赵玖儿才回过神儿来，朝着红生看了一眼，面上没有方才的神色，而是如同寻常一般灵动。
“看起来我能回去了。”
说着，她将暖炉将红生怀中一塞，又紧跟着笑了一下，“往后你若是还跟着我，我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东西冷了只管抱着，无妨的。”
在许多大户人家之中，只有小姐才能够抱着暖手的炉子，其余的丫鬟们通通不行。
这倒不是因为这玩意儿确实有多金贵，只是一种区分尊卑的方式罢了。
许多丫鬟，实际上也如同红生一般，有自个儿取暖的手炉，可是却只敢在屋子里用用。
眼下眼瞅着便是深冬了，赵玖儿与红生这么一说，无疑算是一个恩典。
然而红生只是笑，手里抱着炉子，朝着赵玖儿羞涩的弯了弯身子，“多谢姑娘。”
赵玖儿知道红生面上表现的不明显，心里却能记住，当即也就是又笑了笑，接着便回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她与红生之间，再怎么说也不过是相处没有多久，终究算不上她和春草那样的姐妹情深。
赵玖儿若是再多呆一会儿，只怕会觉得更加不自在。
而红生估计也是如此，就是身为下人，不好开口而已。
赵玖儿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只觉得屋中清清静静的，就连此前被陈子墨换了个地方的椅子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她轻轻“啧”了两声，接着便踱步回了桌前。
桌前倒是规规矩矩的，东西都被陈子墨收拾的十分干净，唯独与赵玖儿出门之前所不同的是——桌面上被放了一张写了两行字的纸。
赵玖儿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将那张纸拿起来，放在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
“曾信千山无穷路，不知万物有尽辰。”
没头没尾的两句诗。
赵玖儿仔细的想了想，竟然也想不出是古今中外哪一位名家的手笔。
她转而又将这纸张放下，心说许是这个朝代之中她所不认识的人吧。
至于那两句诗的具体意思，赵玖儿没有想，也不愿意去思索。
陈子墨放在这儿了，那么她便一看，但是至于更多的，那不可能。
而实际上，这两句诗，并非是出自哪位名家手笔，也不是赵玖儿所以为的不认识的人。
所作之人，正是陈子墨。
……
次日一早，赵玖儿带着红生直接便出了门，根本没和陈子墨打任何一个照面。
今日乃是那些莽夫上课的第一日，虽说昨日已经讲了许多规矩，可是归根结底，赵玖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她在心里头给这么一段培训安排了进度，但实际上，三个月能够学会什么，赵玖儿不得而知。
赵玖儿风风火火的赶到教室的时候，李云已经开始讲课，赵玖儿是从后门儿进来的，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于是，赵玖儿眼珠子一转，索性也只是朝着李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接着，便找了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嫌弃的直接坐下去。
在赵玖儿身边儿的那位原本听得十分认真，这会儿冷不丁的感觉到身边儿坐了个人，不禁抬头一看——正对上了赵玖儿的视线。
赵玖儿也是一笑，发现竟还是个熟人。
面前这人生的憨厚又老实，可不正是孙二柱吗？
赵玖儿朝着孙二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孙二柱登时会意。
不得不说，李云不愧是年纪大经验丰富的人，虽然所教导的是从来没有学习过的干苦力活儿的莽夫们，可是却也能由浅入深的给他们讲解每一个字如何记在心中，又是什么意思如何应用。
赵玖儿凑过头去，看着孙二柱桌面上放着的书。——那书是赵玖儿特意托了皇城一书阁赶出来的，就是为了教习所用。
此时，这书刚刚翻到第三页。
赵玖儿和孙二柱窃窃私语，“上了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孙二柱口中回答着赵玖儿，不过目光却仍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云。
赵玖儿心中略微点头，心说讲的速度确实不算很快，不过好在学生认真，想来效果尚可。
她只在孙二柱身边儿待了不到一刻钟，接着便如同刚刚过来的时候，轻悄悄的起身便走了，不曾惊动除了孙二柱和李云之外的任何人。
接着，赵玖儿又如法炮制，将每个教师都这么走了一圈。
旋即收获颇丰，十分明显的感受到了不同老师之间的差距。
像是李云所教导的班级，在这四个班级之中，进度可谓是鹤立鸡群的。
而再之后是使得赵玖儿感觉十分惊讶的许如师正上课的班级，没想到许如师年纪轻轻，讲起课来却也是风趣幽默的，进度仅仅稍微比李云差了一点儿。
但至于剩下的两个班级……进度就稍稍有些凄惨了。
这八个人被赵玖儿招揽过来赶鸭子上架，只是他们毕竟原本不是当先生的，如今仅有李云和许如师得了一些窍门，剩下的人害处于自己会但是教不会的层面上。
赵玖儿走出了最后一间教室的门，红生正等在外边儿，笑着给赵玖儿递上手炉，“今儿降温了，姑娘多暖着点儿。”
“我没事儿。”赵玖儿朝她一笑，可是脑子之中却仍旧在思索着今日所发现的事儿。
原本她想让这些人两两一组，分别负责一个班级，也好培养学生与老师之间的默契度，获得更好的进展。
可是眼下的情况看来……却分明不是这样。
如果她执意如此的话，可能反而会使得班级之间的进度产生巨大差异。
赵玖儿不仅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师资力量不平均，果然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事儿啊。
赵玖儿这么一叹气，一旁的红生自然就感受到了，她连忙问了一句，“姑娘今天遇到了烦心事儿？”
“还凑合。”赵玖儿叨咕一句，“多烦心算不上，但确实需要解决。”
在短短的时间之中，赵玖儿就决定等着今天下午下课之后，要给这八位老师开个小会，让李云和许如师好好传授一下讲课技巧。
再比如学生的水平比老师的酬劳成正比之类的……
得益于现代优秀的教育，赵玖儿只是片刻之中，就想到了相当多的解决方案。
一旁的红生倒是也十分聪明，这会儿见着赵玖儿始终没有说话，也不再开口打扰她，而是就在一旁跟着，亦步亦趋的。
这上课的地方原本便不需要赵玖儿成天成天的跟着，于是赵玖儿和红生走着走着，便出了院子大门。
而在门外，有一个人驾着马车正等在门口儿，见着赵玖儿出来，直接笑道，“许夫人请留步！”
赵玖儿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可是下一瞬间，就接着又往前走去。
开玩笑，这省城之中晓得赵玖儿嫁给谁的人简直屈指可数。除了穆玉之外，剩下的人根本不会叫她许夫人。
就连每日跟在身边儿的红生，都是姑娘长姑娘短的说着。
但如果说驾着马车这人是穆玉的人的话，赵玖儿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如果真的是穆家之人，断不会如此藏藏掖掖的，穆玉想必会直接过来找她，何必弄得这么鬼祟。
然而那人见着赵玖儿步伐不停，不禁轻声笑了一下，接着又道，“许夫人，是我家公主有请。”
赵玖儿根本没有回头，反而往前走的更快了。
公主有请？赵玖儿心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有请，想必是想直接要她项上人头。
红生不大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却仍旧尽职尽责，亦步亦趋的跟着赵玖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