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里一帮同事围在一起正讨论着公司一年一度的出游,不同于往年的是今年公司格外大方,给的旅游经费多了不少,说是为了弥补十一没有给我们放假的“小过失”。
“西月,你来了。”小荷拉我到一边。
“干什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神神秘秘,神神经经。
“讲。”
“听说跟我们合作的其他老总也会一起去。”小荷眉飞色舞。
“你有必要那么兴奋吗?又不是叫你去选驸马!”我鄙视地看她一眼,“再说,老总,老总,一般都是老……有什么好看。”我半开玩笑。
“朗风清这种青年才俊不老吧,人家还不是老总。”小荷总能一语中的,戳中我的死穴。
“你怎么老是扯到他身上。”幸好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讲朗风清就住在我家附近,这要是跟她讲了指不定她又要出什么馊点子,搞点什么幺蛾子。
“因为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啊!这可是你的大好时机啊。”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懂吗?”
“哦。”小荷奸笑,“哎,严总来了。”小荷看到严伟麟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还说不是喜欢人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在打哈。
边整理资料边听他们聊天,大致知道了我们这次是要到云南大理,还有经理以下车间主管以上的人都参加出游。至于小荷说的别的合作公司的老总,去不去那就得看人家有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了。这些人加起来应该有七八十人,公司包来回机票,七天六夜,食宿全包。
晚上,我陪小荷到超市买度假需要的东西。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可是小荷很夸张的对我说:“你确定你没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我摊摊手,“我们不就去六七天嘛,又不是寒暑假。”
“云南,四季如春,跟深圳的十二月的天气差别还是有的,你不觉得应该买一件新衣?”
“不需要,我有衣服了。”
“就是因为你不上心这些,所以你遇到过那么多的才俊老总都没有让你抓住一个。”
“你脑袋整天都在想这种关于我的,不可能的,无聊的东西,你不累吗?有这个空闲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搞定你的小严呢!”我看着她无奈的摇头,小荷立马挤眉弄眼地掐着我的手臂。
“你干什么?就算我说了实话你也不用掐我这么狠吧!”
小荷一听,垂下头来,小声道:“服了你了,看前面。”
前面?
严伟麟!朗风清!还有推车,那里面有蔬菜,水果,肉……他们俩并排站在一起。大概是他们营造出画面太美好,路过的少女们都投来了她们“不经意”的一瞥。他们俩盯着我们俩,我们俩一个羞得无地自容,一个看得呆若木鸡。
“你们?”我指指他们的推车。
“我们?”朗风清似乎在解读我们的表情和理解我的话,随即笑笑“哦,我们偶然遇见而已。”你们干这种人家小两口干的事情,表现出只有小两口才有的温馨画面,实在是不能怪我想歪。
“哦……”我和小荷尴尬的大笑,“这样子啊!”
“那是谁要做菜?严总还是……”小荷八卦还真是不分对像啊,我捅捅她的腰,让她别说了,可她似乎没感觉到,我只好继续微笑。
“既然那么想知道是谁做,那今晚两位就赏脸一起吃晚饭吧。”朗风清,你说这种客套话小荷是听不出本质的。不,是她根本不想听出原意。
“好啊!好啊!”小荷立马答应,果然不出我所料,苦笑。
“伟麟也一起来吧。”朗风清对严总道。
“好。”严总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可是,貌似我还没答应吧?
我跟着他们仨,在他们的说笑声中稀里糊涂的就到了朗风清家楼底下了。话说回来,虽然知道他住在这里但是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他也没有主动找过我。哎,看来我对内心热感情的冷处理是对的。不过为什么我和他总是能遇到?嗯,可能是住得到近的原因吧。
“哦!朗总,原来你家和西月家挺近的嘛!”
“是吗?”朗风清,你厉害,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样自然。
“那你们有没有常常遇到?”小荷奸笑着继续追问。我一着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严总的笑显得戏谑,难道我的话显得很刻意?
“可能是我们的时间安排不太一样,所以没能遇到吧。”朗风清面不改色。
“哦。”小荷看着我,一副可惜了的样子。小荷,你能不能不那么好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以后要是遇到坏男人可怎么办哪!可我还是笑着看她,表明事实就是朗风清所说的那样。
“请进。”朗风清开门,邀我们进门。
我环一眼,这面积跟我那里比不知大了多少倍。一进门,没有玄关,大大的落地窗立即展现眼前,此刻窗外万家灯火胜霓红,车流涌动如星轨。家具清一色的灰白调子,散落着鹅黄和红橙的桌布又恰到好处的好抵御了大面积冷色调的冰冷。客卧在厅的右手边,被似木质的墙壁隔断。开放式的厨房在厅的左手边,长长的台面上摆放的各色餐具擦得程亮。客卧外面一条玻璃楼梯,估计上面就是主卧。可能比起一些富豪来说,他这里还不算什么,但是我觉得这里一个人住已是绰绰有余。
朗风清拿出手机,调了室内的温度,灯光亮度,给我们开了电视,招呼我们坐下。
“你这里很不错啊。”小荷连连惊呼。
“还好。”朗风清谦虚道,“你们先聊聊天,晚饭可能还要点时间。”
“我帮你吧。”我接过他手中的蔬菜。
“我也来帮忙。”严总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只是你们可能要等一个小时左右。”说完朗风清自己笑了起来。
“哈哈,你不要西月做是对的,她做的菜真的是……”小荷做了一个吐的动作,我对她挤挤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严伟麟看我们之间有趣的表情对话,笑了起来。
“谁说我不会,我可有一道拿手菜,番茄炒蛋!今天我就做给你们吃。”既然你们都笑话我了,我也不在乎再逗你们多笑笑。
“我怎么不知道?”小荷惊讶状,“不会是骗人的吧?你洗菜还差不多。”
“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跟朗风清进了厨房,严伟麟被小荷拉着在客厅里玩游戏,两人玩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形象。看着他们俩此刻的欢乐,真心觉得如果他们俩能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一个外冷内热,阳刚潇洒,一个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真真是郎才女貌。
“看什么?”
“啊!”
一听声音,心一惊,手一偏,菜刀落到了手指上,鲜血殷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朗风清马上放下手中的碟子,帮我摁住手指。
“不好意思啊,有点走神。”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就搞出这么一出,不吉利。
“伤口好像有点深,你先按住,到沙发坐着。这里你不用管了,我做的应该已经够吃了,你的拿手菜到下次做给我……我们吃吧,还有机会的。”朗风清松开手,让我自己摁着。
“哦。”我摁着手指乖乖坐到沙发上。
“西月,你手怎么了?”小荷见状大呼。
严伟麟扭头,想给我递纸巾,没想到却被小荷抢先一步,手停在空中半秒后马上反应过来,缩了回去,摸摸头发。为了让他没那么尴尬,我也假装不知道。
“你真是的,都说你不会做菜就不要紧厨房嘛!不是摔了碗就是割了手的,你真的是……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不要在絮絮叨叨了,让人家严总笑话了。”
“客气了。叫我伟麟就好。”客气了?不管是名字的事还是我在外人面前指责小荷的事我都不觉得是见外了。
“自己按着。我去买药。”小荷起身找包。
“你一个人去?你可是路痴,不说我等不等得到你的药,我担心连你都不见了。”
“哎呀,难道让你在这失血过多而死啊!”小荷拍了的胳膊一掌,这一掌打出的内伤绝对比我手上的伤严重。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陪她去吧。”严伟麟终于开口了,我的奸计得逞了!哈哈,我简直不能太聪明了。
他们俩双双出门去了,房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环顾一眼陌生的环境,尽管灯火通明,我还是害怕。虽然我胆子不小,但是我害怕孤独和陌生。我突然有点后悔耍小聪明了。话说回来,朗风清哪里去了?
这里是朗风清的家,他的家。我又环顾了一遍,心里稍稍安定,原来这里就是他生活的地方啊。
“在房间里翻了很久,只翻到了一张创可贴,没有云南白药,你贴上看看,如果还不好我们就去医院。”朗风清突然从楼上走下来,原来他是找药去了。
“没关系,现在都不流血了。”
“伟麟他们呢?”朗风清看看我的手指,“我帮你吧。”
“他们去买药了。其实我真的没事了,小荷她喜欢大惊小怪。”我笑笑。
“还是不要大意,伤口记得不要沾水。”朗风清仔细的帮我擦干净手指,贴创可贴。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心不由自主的慌了。
“好了。你在这里看电视吧,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他起身回厨房。
“嗯。”我暗暗的舒了口气,世界上的声响重回耳边。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原来情动竟是这样。曾忘掉这种遐想,这么超乎我想象。但愿我可以没有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我赶紧转台,把眼泪憋回眼眶,不敢再听下去。张国荣多情的声线加上林夕痴情的词,表白了我的心。但愿我可以没有成长,但愿我没有认清现实,但愿我还在二十岁,但愿我还存在说爱你的勇气。
“你也喜欢听这首歌?”
“嗯,喜欢。”朗风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为他和我们之间那丁点可怜的回忆而流的眼泪。
“我也喜欢。”朗风清认真道。
“为什么?”
“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确实。”
“不过很少人会听这样的老歌了吧。”
“不一定,我不就喜欢吗?”
“呵呵……”朗风清笑了。
“我们回来啦!”我刚想看看朗风清的反应,小荷就回来了,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你怎么了?”小荷避开了我的视线,她的眼眶好像红了。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父亲为了给孩子遮雨他把伞都挪到孩子那边,自己都淋湿了。我很感动。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容易感动。”瞎扯,你当你是在编小学作文呐。
“哦。”我不想逼她说,“你看,我的手指没事。”
“伟麟,来帮我摆碗筷吧。”朗风清叫走了严伟麟,小荷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递纸巾给她,小声道:“谁欺负你了?”
“没谁,没谁。”小荷哽咽着。
“好好,现在不说。”
“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我陪你。”我担心地看着她。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没事的。”她不笑还好,一笑我更担心。
餐桌上,小荷恢复了爽朗的笑,滔滔不绝,简直和平常一模一样,完美的掩饰了她刚刚是有多么难过。
晚饭过后,小荷居然恭恭敬敬地说要告辞,这太不像她一贯的作风。她真的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我送你们回去吧。”朗风清当然也看出小荷心情不好,所以没有说客气话留客。
“不用,我家挺近的。我们想散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我想陪小荷散散心。
“那我也告辞了。”严伟麟道:“朗哥,下次你来我家,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朗风清微笑着答道。
我们几个一块出了门。“严总,刚才去买药是不是遇到点什么麻烦了?”
“没有,很好。”严伟麟淡淡的答道。一直以为严伟麟最真诚老实,其实他才是长袖善舞的那个人。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去那么久呢?那严总也是路痴?看起来不像啊。”我继续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有人以权谋私,以上欺下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西月,我们只是在最近的药店找不到合适的药,走远点而已。”骗人!走远点而已?一个半小时都可以去到香港了吧!
楼下电梯口分手时,小荷突然道:“严总,我们顺路,我想和你一块回去,可以吧?”
为什么?小荷她居然不想和我走一段,难道是我刚才做错什么了吗?不应该啊。
“可以。”严总平常地答道,仿佛没看出我的疑问的表情,“那西月你要一个人散步回去了。”
“好啊。呵呵……没关系。我住得近。”我尴尬的笑笑,“你们路上小心。”
我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去,道上人来人往的,可是我的心却涌上了一股奇怪的孤独感。小荷她到底怎么了?我一直在回想他和严伟麟回朗风清家后的表情,希望能发现点什么。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只能回想起小荷一个泛红的眼神。算了,直接问她好了,再猜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蹬着高跟鞋一天了,累得浑身散架了似的,整个人走得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来往的路人。我立即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刚想道歉,可那个人健步如飞地走了。我习惯性一模包,我的钱包……那个是小偷!怎么办?我一叫他肯定要跑,那我一介女流怎么追得上一个魁梧的汉子。
“前面那位穿蓝衬衫的先生,你后面的那个人偷了你的钱包!”我大声叫道,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吧。
穿蓝衬衫的高个子听到了我的叫喊,一个转身伸手便擒住了那人的手,伸脚又是一踢,那人便乖乖倒地。真是身手敏捷,我不禁暗叹道。
我赶紧跑上前,一看,傻眼了,这人怎么是朗风清呀?怪不得好像看到过这样的身手。
周围很快围起一圈人,还有人帮忙报了警。
我和朗风清录完口供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我送你回家。”
“好。”反正顺路,刚刚的忙他都义无反顾地帮了,这点小事我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街上?”
“哦,我出来买点药。”他伸手过来,“我帮你拿包吧。”
“谢谢。”我递给他,其实包里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蛮重的。
“你笑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难道我刚刚把那个年轻的小偷当弟弟一般教训他觉得很搞笑?
“我想起了你打暑假工时的那次……”
“哦!我想起来了。说来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就惨了。”就是从那时起,我暗恋你暗恋惨了。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用这一招。你没想过如果别人不受你骗,不帮你怎么办?”
“听到自己的东西被偷了他们那还能那么理智的思考吗?第一反应当然是先抓住那个人啦。”我笑道。
“你就不怕别人因为你受伤?”
“所以我都是挑那些看起来比较有力量的人‘骗’呐!我知道这不好,下次我不会这样做了,大不了破财消灾呗。”
“看来你脑子还是很清楚嘛!下次可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要是像上次一样,那人带着刀看你怎么办!”
“不是有你嘛!”我开玩笑道。
“我就不上楼了,你自己小心点。”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好,你回去也小心点。晚安。”我朝他摆摆手。
“晚安。”
回到家,洗完澡,估摸估摸时间,小荷现在应该也闲下来了,我打个电话给她。
“喂,小荷?”
“怎么了?”小荷好像有点担心。
“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你刚刚在朗风清家里那么反常,害得我胡思乱想,不得安宁,你说怎么了!”我假装生气的说。
“为什么你要胡思乱想?”
“你红着眼眶进朗风清家门,你吃完晚饭就马上告辞,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散步,你的这些表现太反常。你不知道你哪样很让人担心吗?”居然说正常,我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但我听她现在的语气稍稍放心了点。
“你就是瞎担心,我像是能被普通事情打倒的人吗?”
“那你还是要给我一个理由!理由!”
“你不觉得你像在审问你的男朋友吗?”
“不要打哈哈!”
“好了,我就是在路上遇到了陆建。”
“怪不得,是那个贱人!他没干什么吧?”陆建是小荷的前男友,小荷是在大四时参加一个面试时认识他的,他刚好是面试的监考官。小荷和陆建认识不久之后就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了,他们谈了整整三年,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了。原因就是陆建这个渣男出轨。小荷刚刚分手那一阵子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似的,人整整瘦了一圈,让人看着心疼。幸好她够坚强,两个月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在现在看来,那些笑都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当然没有,能有什么?你忘了我身边不是有严总这个黄金单身男嘛!”
“So……”
“我利用了严总。”我不好评价,因为爱情里面,我们总是盲目的,自私的。不过小荷的眼泪足以说明她是有多么放不下陆建。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早放下他了。”才怪!算了,不拆穿你了。
之后,我们一直聊到深夜十二点,说到了我们的大学生活,第一份工作……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些时光了。
朗风清:当她的手受伤流血时我的心突然跳快了几拍,在那一刻我发现青春期时才会出现的悸动在成年之后也是会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