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凶手不也就知道了吗？”赵莲花说。说是这样说，她是知道米格儿不会这样做的。作为一个侦探，她不可能绕过凶手，她必须和凶手直接地较量，用破案的手段把凶手抓获。如果她绕开凶手，用别的手段把他抓获，目的虽然达到了，却要被凶手轻视，这是哪一个真正的侦探都难以忍受的。再说，那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揪出来的。
果然，米格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应赵莲花的话。
赵莲花还想说服米格儿：“有话说，擒贼先擒王，只有把这个人揪出来，残忍的谋杀才会停止。”
米格儿说：“你认为这样一来，谋杀就会停止了吗？不，你不了解杀手的职业秉性，不达目的，他是不会放弃的，除非雇主在正常的情况下取消指令，否则他是不会因为雇主被暴露而放弃的。”
赵莲花步步进逼道：“其实，你是畏难了。”
米格儿笑道：“其实，那个人对我的诱惑力是很大的。我是克制着自己不想他。再说，这事还是由那边警方自己去办吧，我作为私家侦探，能力是有限的，这事让柯队长和那边警方交涉去吧。”
赵莲花苦笑，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呢？”
“你这三天的情况怎么样呢？”米格儿问道。
“宋清静没有作案时间。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证明，那天晚上十二点多，具体时间他不记得，宋清静从汇丰小区搭他的车回到水滨小区。但这以后，宋清静的行为就没法证明了，宋清静自己说回到家就睡觉了。但他脑子很乱，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那把水果刀是怎么被拿走和送回的？”
赵莲花摇摇头：“那把水果刀，我们一直以为是王湛拿的，但不像是她，因为那天她确实进了宋清静所在的楼，但是从2号进口进去的，那个进口不是通向宋清静家的。在2号进口的四层楼上，有一位叫钱在发的，那个人是王湛的一位同乡，在城里买了房子，她就是去找老乡的。”
米格儿问：“她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
赵莲花说：“从三点半一直呆到六点多，直到吃了晚饭离开，没有离开过钱在发。通过了解，她吃过的东西，和尸体解剖书上列举的胃中残存食物完全一致。”
米格儿说：“呆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是特意请假的，她在钱在发那里有什么事呢？”
赵莲花说：“据钱在发说，她就在她那里诉苦，说了很多很多，还哭了。”
米格儿说：“她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生活和感情上的事。她还爱着她的第一个男人……”
米格儿打断了赵莲花的话：“第一个男人？你马上带我到钱在发那里去。”
钱在发是个50多岁的教师，一年前办了病退。她曾经是王湛小学老师，后来调到城关小学，从此她们就失去了联系，直到王湛从合肥来到桃城，在街上偶然遇到为止。那次下着小雨，是王湛先认出钱在发的。
说到那天王湛来她这里，钱在发也觉得奇怪，王湛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呆到这么长时间，说这么多的话。她一直对王湛的生活不甚了解，听到别人说的王湛的事，她也没有特别的在意。直到那天，她才知道，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一切事都是真的。
钱在发说：“她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吧，在死前要把生活中的甜酸苦辣向别人倾诉一番，好像是，要走，就走得轻轻松松的。”
这样说的时候，钱在发流出了眼泪。
米格儿看着对面的墙壁，充满怜悯地说：“她预感到她要死了吗？她是不是有自杀的倾向，或者是要杀人，或者是别人要杀她？”
钱在发说：“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说‘我就要死了，可我永远爱他。不管我作过什么，也不管他作过什么，哪怕是他抛弃我了，我还是爱他。’”
米格儿问：“你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钱在发说：“不知道，她一直只说‘他’，不说名字。他当然是一个男人，在D省N市的一个核电站工作过，他们一起在那里工作过。核电站出事故的时候，王湛为了救他，扑在他身上，不让他受到核辐射，但他却翻起来，把王湛压在下面。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湛泣不成声。后来，王湛先行回到合肥，不久，他也放弃了很好的工作，来到王湛身边。但在这以后的生活，王湛就不肯跟我说了。王湛还提到一个孩子，这孩子不在她身边，在他那里，王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孩子了。”
米格儿说：“这么说，王湛和那个人有了孩子？就是我们在她房子里看到的那个吧。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呢？在安徽还是在D省？”
钱在发说：“这个我都不清楚，她肯定没有透露，不然我会记得的。”
米格儿说：“现在有一个因素我们应该注意一下，就是王湛和那个人都受过核辐射。只是不知道他们受到的辐射达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比较严重的话，就会在身体上引起很大的后遗症。”
米格儿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看过一些反应核辐射的小说和电影。比如，有关日本广岛和长崎的作品，有不少小说以受到核爆影响的人为主人公，这些影响之一就是他们在受到核辐射之后，性方面的异变，在这方面都是非常亢奋的，通常要和多人保持性关系才能维持身体和心灵的需要。”
赵莲花说：“我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王湛和那个人需要不断地变换性对象。这样看来，他们还值得怜悯呢。可是，为什么不能调查那次核事故呢？是谁不许调查的呢？难道这次事故里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
米格儿说：“如果仅仅是核事故吧，那就与我们这个案件无关，我们可以不管它。但是，肯定与我们有关，因为我去是为了调查这个谋杀案的，那么这个核事故里面就有人与这个案件有关。因为如果我调查下去的话，就会让某某人暴露出来。所以，那个人不惜下血本阻挡我。”
赵莲花说：“听你这样说，和王湛有关的那个神秘人物已经在渐渐地显现出来了。”
米格儿说：“这可是个有根深蒂固的势力的人，而且还心狠手辣。”
赵莲花说：“这个人就是一系列谋杀案的大背景？”
米格儿点点头。
赵莲花问道：“那这个人为什么要把那些女孩置之死地而后快呢？”
米格儿说：“因为她们都是他的情妇，现在，她们影响到他了，而且是致命的影响，非得把她们除掉不可。”
赵莲花说：“与他的仕途有关吗？”
米格儿说：“应该是。而且他很可能要升到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他一直向往的。”
赵莲花说：“他是怕她们告发他吧？”
“嗯。”
米格儿说：“你记得郑非洋突然当上副院长的事儿吧，是那个神秘电话让他升上去的。为什么那个神秘电话让郑非洋与王湛搭上关系？可能是王湛对那个人纠缠得太紧，而他必须摆脱她。”
赵莲花说：“这事发生得并不久，看来，那个神秘人物的势力不仅在D省，也在安徽，十年前那个人是在安徽的，后来才到了D省，可能是调过去高升的，而且他原来就是在D省工作的。不过也可能他还在安徽，只是因为你到D省去，他派人到那里，和D省属自己的人配合，要把你除掉，借此机会一劳永逸。”
米格儿沉思了会儿，说：“也有可能是为了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因为在安徽，他和那么多女孩发生关系，是够腐败的。但是到了D 省后，还是感觉到这些女孩们对他是不安全的，所以就决定一个一个地把她们消除掉。”
赵莲花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走动着，一边走一边说：“我明白了，这些女孩其实都是受伤很深的，以至于她们要把那个神秘人彻底地从生活中消除掉。因为那个人是个高层人物，不时地会从电视新闻里出现，所以，女孩们的身边都没有电视机，她们不想从电视机里看到那个人，哪怕是偶而的一瞅。由此也可以看出，女孩们对那个人的仇恨，这一点，那个人也感觉到了，也许是由什么事触动了他，或许是其中某个女孩仍然在纠缠他，并威胁他。”
米格儿笑了：“你的想象力也不错了。你认为这个一直在纠缠他的人是谁呢？”
赵莲花想了一下，说：“王湛。”
米格儿说：“对，我也是这样认为。”
赵莲花说：“按说那个神秘人目标很大，应该是不难调查出来的吧？”
米格儿说：“不，要想调查出那个人，是难上加难。我在D省不是寸步难行吗？而且每一步都充满着危险，更可怕的，许多无辜的生命都受到严重的威胁。对影响到他的人，那个人是决不会手软的，那些女孩的结局就是证明。”
赵莲花说：“那个王伟业是受雇于人呢，还是受制于人呢？是一个职业杀手吗？”
米格儿说：“王伟业并不是一个职业杀手吧。可以说任何杀手一开始并不打算将杀人当作职业来做的。王伟业第一次作案就是漏洞百出的，我能把他揪出来，主要还是抓住他第一次作案时留下的漏洞才成功的。在后来，第二次，第三次，他作案是越来越精明，几乎找不到漏洞了。”
赵莲花沉思了下，说：“那你认为唐琴和王湛被杀这案子作的怎么样？是第一次作案的样子吗？”
米格儿看了赵莲花一眼：“你这个问题提得好。凶手是想和王伟业一样作案，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她先投毒然后再分尸，这样就容易了。投毒作案一般都是女人。我一开始说凶手是女人，这个可以说是个侧证。还有，第一次作案的也很容易选择投毒这种手段，这样看来，杀唐琴的凶手就可能是第一次作案。但是从整个作案的过程来看，凶手可谓细腻而老到，从容，这样看，凶手又不象是第一次作案。凶手还是一个异常凶狠的人，在一晚上连着杀害三个人，可以说并不多，同一晚上第二次杀人，她是异常冷静的。”
米格儿停了一下，接着说：“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王湛是在突然的意外的情况下被杀的，根据后来得知的情况，王湛的被杀是突然的，也就是说是突然加入计划中的，但不是意外的。王湛在半夜接到一个电话出去，是被凶手引诱出去的，目的就是要杀她。至于为什么突然要杀她，原因不得而知。也许是凶手突然间接到了杀害王湛的指令吧。”
赵莲花一直认真地听着米格儿的分析，这当中产生了自己的想法，等米格儿停下来，她说：“我认为凶手可能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做计划的时候，他已经这样计划好了，故意给我们造成王湛是在仓促之中被杀的。这是想误导我们的思路吧。”
米格儿说：“这样看来，凶手有很强的反侦探能力，而且这种能力达到了细致的程度。他就象一个拍戏的人，自导自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莲花交叉着两手，挺直了身子，说：“你怎么看这个凶手呢？”
米格儿从席子上站起来，赤着脚在地板上走动着，边走边说：“我总觉得，这个凶手象是一名学徒，一名出了师的学徒。”
赵莲花听了，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对呀，这样说很中肯。那么，他是谁的学徒呢？”
米格儿说：“几乎可以说，王伟业是他的师傅。当然，这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真实的情况可能是，这个凶手和王伟业很亲近，在以前部分地参与了作案，所以耳濡目染，人又很精明，被王伟业选中作为他被捕后继续完成他的任务的人。”
赵莲花眉头一皱，说：“你说的这个凶手的特征不是和宋清静很吻合吗？他以前就和王伟业很亲密，不然就不会成为他的干儿子。而且宋清静现在依然是王伟业的崇拜者，除了疑似没有作案时间外，他是有重大嫌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