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儿点头道:“你的想法有意思。看他对宋清妍痴情的样子,为了保护她,他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来。但你也要注意,当涉及到自己的前程和利益的时候,他就又很理智了。”
一辆空车开过来,赵莲花招了招手,车停在她们身边。
上车后,赵莲花问司机会不会去李家庄,司机说知道那个地方,还去过一次。说了说明自己确实知道这个地方,他说:“到李家庄只有一条公路可去,就是要爬一座小山,那路很陡的,拐弯也多,又急。”
赵莲花说:“正是那里。”
出城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了一座小山前。在雪亮的前车灯里,那条路蜿蜒而上。上了山,路就成了下山路,看去比这边还要急陡。
米格儿特意地嘱咐道:“开慢啊,师傅。”
“晓得。”
米格儿注视着车灯能照到的地方。她的神情让赵莲花发觉了,疑惑着米格儿为什么要这样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车刹问题让她担心这辆车?借着反光,赵莲花看出米格儿根本不是担心什么车刹的事件,她是在观察着车窗外。
在一处差不多九十度弯角地方,雪亮的车灯里,路边的绿色的灌木丛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赵莲花说:“那里有什么野兽吧?”
司机说:“可能是野兔什么的。这山里已经没有老虎这些猛兽了。”
米格儿不置可否地笑笑。
赵莲花看出这笑里大有深意。
米格儿笑着说:“我看应该是一个食肉动物,等我们翻了车,它就会跳出来,把我们当着一顿美餐。”
司机觉得米格儿这个玩笑开得突然,不伦不类地,心里很是疑惑。
赵莲花明白了。她疑惑地看着米格儿:“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把它捕捉起来?”
“目前没有必要,再说,我们不是另有目的嘛。如果是老虎什么的,还是国家保护动物呢,我们哪有权利私自捕捉?”
“你还真的打算那么做?”
“当然。”
赵莲花沉默了。
下了山,出租车上了318国道,行驶几分钟后,米格儿感觉到,车子在经过那个水塘。想到那两具尸骨,想到两个不得安息的冤魂,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
几分钟后,车子进了李家庄。
李家庄在一个山旮旯里,依偎在一个小山谷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家家灯火都亮着,寂静中给人无限温馨的感觉。
车子在村头的一家小店前停下来。
小店门前灯火亮堂堂的,好几个人坐在门场上聊天,不时地传出笑声。
米格儿让司机在这里等着,她们还要坐他的车回去。两人向门场上的人走去。赵莲花向他们打听李瑟的家。
他们都觉得很奇怪。一个很美的年青女人说:“她先是失踪了一年左右,今天三里外的水塘里发出了两个死人的骨头,大家都猜那里面有一个是李瑟。真是可怕。”
米格儿说:“为什么你们人这样想呢?难道李瑟有什么仇人吗?”
美妇人说:“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瞎猜的。你们为什么找她呢?”
赵莲花说:“我们是警察,来调查这事的。”
有两个人站起来给她们让座。
谢了后,她们就坐下来。
米格儿看着美妇人说:“你好漂亮呢。我想问你一下,你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李瑟时的情景吗?”
美妇人说:“哎哟,那可是太远了,谁还记得呢。不过,我想想吧。”
坐着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人说:“我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李瑟,是在镇上一家蛋糕店里。”
米格儿警觉地说:“蛋糕店?”
中年男人说:“我家小孙子是阳历八月九号生日,我到一家蛋糕店去订做蛋糕,李瑟也在那里。我说你也过生日啊,她说不是她过生日,是一个朋友过生日。我说你为朋友做蛋糕啊,是哪天,她说明天。”
米格儿眉毛一扬:“明天?你那天在蛋糕店里是几号?”
“就是九号呀。”
米格儿问:“你知道李瑟的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吗?是男朋友,还是同伴什么的?”
中年男人说:“这个我没有问。”
米格儿问:“你在店里的时候是几点?”
“我骑摩托去的,到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左右吧。”
“李瑟什么时候走的?”
“他和蛋糕店的老板订好了蛋糕,说是明天下午来拿,就走了。”
“你知道她是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应该是回家了吧。”
“镇上有几家蛋糕店?”
“就一家。”
米格儿问别的人有谁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李瑟的情景,包括美妇人在内,大家都摇摇头。
米格儿问道:“李瑟这个人怎么样?你们对她的有什么看法?”
美妇人说:“我觉得她挺好的,人漂亮,也稳重。大人小孩都和她合得来。”
米格儿问:“她一直在村子里吗?有没有出去过?”
美妇人叹了口气说:“她家原来可是桃城最富有的,在外办了一家很大的公司,唉,后来就倒了,资不抵债吧,连城里的大别墅都卖掉了,又回到村子里住原来的旧房子,搞得还不如我们了。”
米格儿问:“她谈过恋爱没有?”
美妇人说:“这个我们倒不清楚,她也从来不谈这些事。不过,听人说,她在外地和什么人谈过的。”
米格儿问李瑟的家在哪里,那个中年男人站起来说:“我带你们去吧。”
米格儿道了谢,就赵莲花跟在他后面,沿着河边的一条麻石板路走着。耳边响着河水潺潺的声音,很是动听。
走了两百来米,向左拐进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里很暗,中年男人走得很熟悉,米格儿和赵莲花打起了手电。脚下的路也是麻石铺成的,给人整个身心以坚硬的感觉。
路上,中年男人告诉她们,李瑟的父母都在外面给别人打工,家里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说着话,就到了李瑟家。米格儿对中年男人说:“谢谢这位大哥,现在请你回去吧。”
中年男人本来是不想走的,听了这句话,不情愿地说:“哦,那你们谈,你们谈。”说着就走了。
老奶奶一头白发,但身体还硬朗,耳朵和眼睛都还好。听说米格儿是为李瑟来的,她显得有些紧张,但不等米格儿说话,声明似地说:“他们都说我李瑟死了,还说什么那个水塘里的骨头就是她的,这些人怎么就说瞎话呢!我李瑟在日本打工呢。”
米格儿惊讶不已:“在日本打工?”
老奶奶说:“这有什么好惊奇的,现在好多人都到日本打工去了。都是定好了的,有的一年,有的三年。我家李瑟就是三年的,她还打电话来呢。”
米格儿和赵莲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遇到了很不能理解的事。
赵莲花性急地问:“那她常打电话吗?”
老奶奶说:“那怎么会,路那么远,在外国呢,打一次电话可贵着呢。我李瑟说好的,逢年过节打电话家来。”
赵莲花说:“那别人怎么不知道她在日本打工?”
老奶奶说:“我李瑟跟我说的,叫我不要告诉别人,谁也别说。”
赵莲花追问道:“为什么不让告诉别人?”
老奶奶说:“她说她和男朋友闹翻了,不想让他知道。一说出去,就什么人都知道了。她男友要是知道了她在日本,就会去搅扰她。她不想再理那个人了。”
赵莲花问:“那她爸妈知道吗?”
老奶奶说:“那肯定是知道啰。她也是悄悄办好了去日本的一切,才和爸妈说的。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赵莲花说:“这都是李瑟跟你说的?”
“嗯。”
米格儿问道:“她临走前去见过她爸妈了吗?”
“那肯定要去的啰。”
“她爸妈现在在哪里?”
老奶奶警觉地看着米格儿,又看看赵莲花,不说话。
米格儿笑着对赵莲花说:“老奶奶以为我俩是讨债的。”
赵莲花明白米格儿的意思,从小包里掏出警察证,递给老奶奶,说:“我们不是要债的,我们是警察,因为听到李瑟的事,来调查一下。”
老奶奶倒拿着警证,伸得远远地在灯光下看了又看,结果还是茫然地看了米格儿两人一眼,走到大门口,喊着:“小林子,小林子,你来一下,帮奶奶看个东西。”
一阵脚步声向这边响过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跑了过来,拿过老奶奶递给他的东西,对着灯光看了一下,说:“这是警察证。”说着,看了米格儿和赵莲花一眼,就走了。
老奶奶笑着走进了屋子,把警证恭敬地还给了赵莲花,说:“唉,你不知道,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打听我儿子的消息,他们就是要找他要钱。他欠他们的钱。”
老奶奶似乎不愿多说。这才看到米格儿两人一直在站着,忙请她们坐,还要给她们泡茶,被两人婉言谢绝了。
老奶奶走到门边,听了听,望了望,回到两人面前,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是他经常打电话回来。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让我有事时打电话给他们。”说着,老奶奶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米格儿。
米格儿看到上面写着一行数字,是手机号,她知道这是海南一个城市的号码。
米格儿看了就还给老奶奶,说:“谢谢您,我记下了。回到乡下后,李瑟一直和你在一起住吗?”
“卖了城里的房子后,李瑟也打了一年工,回家待了几个月,兴庄稼,我看着都心疼。我问她怎么不去打工,打工总比兴庄稼好,她说她烦了,情愿在家里呆着。”
米格儿问:“李瑟是什么时候去的日本?”
“是去年八月,什么日子我记不住了,好象是八月中间的时候。”
米格儿说:“她是通过什么路子去的呢?是自己找的,还是别人给帮忙找的?”
“她有一个朋友专门做这种带人到日本打工的事。”
“哦,是出国劳务中介。你知道她这位朋友是谁吗?”
老奶奶摇摇头。
米格儿说:“听说在去年八月十号,她参加了一个朋友的生日会,这个朋友会不会就是那个介绍她去日本打工的朋友?”
“我不知道是不是。呃,你们连她去参加别人的生日会都知道了?”
“那个时候她是参加了一个朋友的生日会,是吧?”
老奶奶点点头。
“看来你是不知道她这个朋友是谁了?”
老奶奶摇摇头说:“不知道。她年轻人,在外面闯,好多事我都不知道的。”
米格儿说:“朋友生日的前一天,她到镇上去订做蛋糕,当天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
“第二天她就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去了,是吧。她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老奶奶想了一下,说:“过了好几天才回来,回来就准备去日本了。她说这几天就是朋友帮她找到了在日本打工的工作。”
“回家就做准备去日本的行李?什么时候走的呢?”
“第二天就走了。”
米格儿深思着。
“她回来的时候,穿着什么衣服?”
“我记得她去参加朋友生日会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衫,回来的时候,穿的还是走的时候穿的衣服。”
“那件衣服现在在家里吗?”
“不在,她晚上换下来洗了,晾干了第二天放在包里,带走了。”
“她平时特别喜欢这件衣服吗?”
“不喜欢。她喜欢穿白色和黑色的衣服,那天不是要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嘛,她特意穿了那件粉红的衣服。”
米格儿似乎在下意识地点着头。
回去的时候,来时的下坡变成了上坡。车开到那个九十度的急弯时,米格儿让司机停下车。米格儿下了车,向来时看到树动的地方走去,赵莲花打着手电跟在后面。
“在哪里?我都模糊了。”赵莲花说。
“你跟着我走。”
在一蓬“红叶籽”灌木丛前停下,米格儿也拿出自己带的手电,很明显的,可以看到树丛边的草被人踏倒了。树丛旁边有一棵“山里黄”荆棘,米格儿把手电在这棵“山里黄”上仔细地照着。
她发现了“山里黄”的一根倒钩刺上,粘着一根细细的黑线。
米格儿把细线捏在手指间,拿了起来,就着手电光在眼前看着,说:“这是宋清妍工作服上的。”
本来对这事存疑的赵莲花,现在无话可说了。她默默地拿出收集袋,让米格儿把黑丝线放进去。
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但两人虽然疲倦,却兴奋得睡不着。
赵莲花说:“米老师,我觉得你似乎对一个日期很感兴趣。”
米格儿笑了:“你发觉了,嗯,不错。你发觉这个日期是哪一天?”
赵莲花说:“八月十号。这是一个什么日子呢?对了,是李瑟的一个朋友的生日,还有,你说在八月十号这个案件一定会结束,这一切和这个日子有关吗?”
米格儿神情不知怎么忽然变得黯然了,幽幽地说:“有很大的关系。”
赵莲花说:“我看不出来。”停了停又说,“你相信李瑟奶奶的话,李瑟确实在日本打工吗?”
米格儿果断地说:“不,李瑟在去年八月十号就已经被人杀害了。”
赵莲花吃惊道:“啊,你怎么知道?”顿了顿随即说,“怎么可能?李瑟奶奶不是说得很清楚,李瑟是在八月的中间某个日子回家了呀,而且确实是到动身到日本去了!”
米格儿说:“不要忘记了,还有个唐琴。那时候,唐琴还活着。”
赵莲花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你是说,在李瑟死后,唐琴冒充李瑟回到家中,并谎称要去日本打工?”
“对。”
赵莲花沉思着说:“那这里还有些问题,比如说,如果李瑟的奶奶分不清她们俩,难道连李瑟的父母也分不清她们俩吗?还有,难道唐琴也参与了杀害李瑟的事情?”
米格儿说:“你要知道,李瑟和唐琴从很小起就不在一起,后来她们相遇了,但也不会在时常生活在李瑟父母面前,再说,他们也想不到唐琴会是杀害李瑟的帮凶,所以很容易地就陷进了被别人设计的陷阱里。在这种情况下,要蒙混他们是太容易了。”
米格儿接着说:“这十二个女孩,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们其实在有联系的,而且她们在搞窝里斗,为着某种目的在暗中较着劲,因此会互相陷害。当然,唐琴和李瑟与别人不同,她们是卵生姐妹,但她们一直不在一起生活,这种感情本来就不是很深,所以,一旦涉及到利益,就会弃亲情于不顾。你看这向个女孩子,包括王湛在内,哪一个不是很古怪,连我们一直看得很清纯的宋清妍,也有着凶狠的一面,在利益面前,她不是也不顾自己的弟弟吗?”
赵莲花说:“那她们的利益到底是什么呢?这利益让她们变得如此凶残?”
米格儿叹气道:“说穿了,也很明白,就是一个女人的归宿。为了这个归宿,她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后来发现,这个归宿被别的女性所威胁,这就很容易让她们失去理智的,当妒嫉附着在归宿这个根本的问题上,就会发出残忍的力量。女人之间的仇恨有时来得比男人还要猛烈。”
赵莲花点头同意米格儿的观点,她在警校的时候是谈过恋爱的。
赵莲花说:“是啊,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十二个女人!现在好了,只剩下一个了……”
“这一个,也快要疯狂了!”
赵莲花说:“如果这一具尸骨是李瑟,那么,另外一具尸骨又是谁呢?”
米格儿两臂抱着胸,说:“其实,仅仅为了破案的话,我们不必和每一个死人纠缠,只要其中一条线索就够了。其它的,只是为了证实凶手的罪恶吧。只要把凶手揪出来了,并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所有的死者都会安息。”
米格儿稍息后接着说:“在李家庄,我没有调查李瑟的女伴之类的,就是因为不想在这上面纠缠,时间不多了,我想直奔主题。”
赵莲花说:“那下面我们该做什么呢?”
“我们还有一个环节不清楚,就是王伟业究竟是怎么上了那辆杂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