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我们总喜欢给自己找很多理由去解释自己的懦弱,总是自欺欺人的去相信那些美丽的谎言,总是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总是去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行。但事实总是,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坦然面对那些罪恶,给自己心灵予救赎。
——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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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上书页,风筝长吁一口气,身体缓缓滑入被窝,窒息的暖意将她包围,被各种情绪堵塞住的大脑终于得来短暂的放空,她幻想自己身处云端,来忘却那些黑暗深渊的冰冷。
风筝,是悲剧的开始,是罪恶的导火线,她不知道远在别处的父母为什么要给她起名风筝,但她从认字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命运的线总牵在别人手里,风筝没有自由,若是线断了,就会从高空摇摇坠落,摔在泥坑里,粉身碎骨,再也不美丽,也意味着被抛弃。
她的命运线早早就断了,父母丢弃了她,人生前半段颠沛流离,即使没有粉身碎骨,但也快了。
风筝觉得恐慌,对自己,对这个冰冷的世界,她躲在被窝里哭,先是低声抽泣,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崩溃。
好些年了……
她压抑了好些年,一瘸一拐的走过自己最美好的青葱岁月,熬着熬着就到了今天,结果却被无心之人轻易打碎,毁掉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
几乎是一夜之间,她没有了爱人,没有了工作,她一无所有,穷困潦倒。
她磕磕绊绊求学,完成了从文盲到普通知识分子的转变,与男友在大一相识相知到相恋,走过十年,青春不在,她男友就用实际行动在她脑袋顶上描绘了一大片‘青色’,堪比内蒙古大草原,绿油油,打眼得很。
男友利用职务之便,动动嘴皮子就把她从原先的公司扫地出门,铺盖卷都来不及收拾,急切的不想再见到她。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她哭着尖叫,想骂那对狗男女,结果因为叫声穿透力太强,吵到隔壁那窝身份不明的男男女女,引来人家的嘟囔:三更半夜鬼叫什么有病啊!
风筝胆小怕事,性格懦弱,不善言辞,遇事慌张,只敢躲在背后扎小人,别人嘟囔她,她立马闭嘴,眼泪哗哗流,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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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了,哭过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翌日,风筝窝在出租房里,打开型号老掉牙的笔记本电脑,在文档上修修改改自己的简历,输入几个字卡半天,她又委屈又恼火,但不敢砸电脑,因为她穷,买不起新的。
她工作六年,却没有攒下什么积蓄。
‘幸运的人能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却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她在用钱去治愈自己的童年,初级心理咨询师100~200/小时、中级300~500/小时、高级就上千了。
恋爱期间,她男友总说是她想太多,并不关心其他方面,现在想想,那玩意就很有吃软饭嫌疑,是她愚笨,让爱情冲昏了头,没及时止损,让那孙子得意了。
正规医院的精神科连号都挂不上,跟车子限速网络限流一样,每天的号都是定数,人那么多,比大爷大妈疯抢超市打折菜还激烈,风筝好容易预约上一次,各项检查和测试下来,医生劝诫她住院,药物干预治疗。
她也晓得自己症状严重,需要治疗,但药物干预的费用太高了,期限也长,她需要在医院住起码三个月,全身心接受治疗师的治疗,才有可能被治愈。
住院一个月五万,听到这个数字她差点当场昏厥,她全部身家也才两万多,还是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留下的救命钱。
风筝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撑,所以谢绝了医生的建议,继续做着一个月一次的心理咨询,每次花三百块她都很肉痛。
现在因为前男友的报复,导致她丢工作,没了收入,她非常慌张,失恋的痛苦都比不上她丢工作严重。
她没别的技能,小时候就过得苦,没时间也没条件去培养兴趣爱好,如果喜欢在心理上虐待自己算兴趣爱好的话,她是有的,并且非常擅长。
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总算把简历搞定,她就大网捞鱼似的撒下去,不管小虾还是大鱼,先网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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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有六年自媒体文案策划的工作经验,找一份待遇合理的工作其实不难,简历撒下去没过久她就接到对方人事部的电话,通知她明天上午去面试。
面试过程很顺利,中途也没有霸道总裁出来搞事情,她也没残到走路平地摔,也没多管闲事,规规矩矩就拿下了这份工作。
内心的恐慌稍微减少,她这才有心情关注新公司周边的环境,自媒体公司的好处就是对员工的仪容仪表没那么苛刻的要求,不会让你穿得跟买保险似的来上班,办公环境也会以舒适为主,因为老板是90后青年,思想多少跟老一辈不同,没有一些虚头巴脑的规章制度,话也说得明白,有能力者居上,大家都是为了搞钱。
公司落座在市中附近的写字楼,跟全程最繁华的步行街就隔三条街,走路都用不上十分钟,这点让风筝异常满意,她以后下班了还能在附近逛逛。
但今天除了面试,她还有一件事要做:很早之前她就像做一个刺青图了,因为某狗的直男癌,她一直没完成这个小心愿。
刚刚面试的时候,她特意问了面试官能不能纹身,对方耸耸肩无所谓道:“这是你的自由,公司是没权利干预的。”
哈!
人性化!
风筝郁闷了两天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慰藉,搜索附近有没有靠谱的纹身店,显示在步行街那边就有一家,评分还挺高。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往前再过一条街,再拐个弯……
风筝蹙眉举着手机,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但她连纹身店的影子都没见着,她又不敢问路人,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急匆匆要找厕所拉稀似的,不会有谁停下来给她指路。
没办法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在附近转圈,走到窝火的时候终于瞥见一角小门,门头挂了个牌子——风筝。
店名: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