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她开口声音里有着难以释怀的情感、有着难以诉说的心疼。这个人她一直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弟弟,一直想着将他好好带着,她知道他很善良,知道他很好,可是别人不信。
她为了能好好的接近他换了一身的装束,她知道他会在那里出现,她也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在她的身后,可是她没有出声,将错就错。神族与天族一致认为魔族中没有好人,一致认为魔族是残暴无良的,可是她觉得不是,她觉得他们残暴只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东西,他们残暴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
魔对于各界的人而言都是恐怖的存在。
那场战役也是因为他先动手伤的人,是他先与她划清的界限,她在他的面前没有穿过以前作战的衣服,在他的身前她一直是一身的白衣,她想的无非就是想让他也成她身上的白色纯洁。她是说过喜欢他,也说过永远和他在一起。这千百年来,她没有忘记过他,没有恨过他,她知道他肯定有苦衷的。
她,神族的神将之女,有能力大杀四方,有能力成为下一个威名四方的神将,可是她的侠骨再遇到他之后变成了柔情。
看着波磐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她越发的心疼,伸手想要抚摸他的面庞。从前的她不拘一格,从前的她满身将领之才,他们都以为她会是下一个最有能力的人,可是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吗?
她现在只剩下一缕魂魄,只余下这残存的记忆,若不是因为波磐的气息太过吸引她,她是绝对不会再出来的,也不可能再出来。她快要与她融为一体了,快要成为她了,她再也不是闲落,她只是芣苡。
痛苦吗?答案是肯定的。
之前的他跟她一样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他那一头的黑发是她最喜欢的,可是现在的他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身上的味道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一直就是一个简单的弟弟,一直就是一个很好的弟弟,从来都听她的话,和她开着玩笑,其实她想一直这样也不错,起码自己有了一个弟弟。
只是一切都不过是想象而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天上那群人的心思?只要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将会毫不留情的将那有威胁的东西抹去,一点也不剩下的抹去。
“闲落……”他讪笑几声后不屑的看着她:“闲落?闫巳说闲落已经死了!死了!”他的嘴角往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他以为她活着,很笃定她活着,可是看到她透明的身体时他知道她死了,早就死了。
可是他怎么能够相信她死了?他回来就是为了她啊,就是为了她.
她的魂在那个狐女的身体里,难怪自己舍不得下手杀她,怪不得自己不舍杀她,原来她竟也早就死了。
“你现在又来找我干嘛?当年那一剑刺得那样深,你伤的我那样深,如今你又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想来取笑我还是说来这看我的伤?你想看吗?那你就睁着眼好好看吧!”
波磐一把撕开身前的紫色衣裳,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着一个暗红色的伤口,那伤口好像没有愈合,好像还在往外不断的冒着血迹,那样大的一个伤口,当初一定很痛。
听到他的控诉闲落迅速的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他暴露在空气中那在心脏位置上的深红伤口她不住的摇着头:“我伤你?我刺你?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明明是你先伤我的!你让我离你远些,你让我离开的!”
她向他疾走几步,伸手抓着他的领子怒斥道,可是看着她的伤口她的手蓦然放下,有些颤抖的摸向那深红色的伤口,这样深的伤口,一定很痛。
她的心很痛,可是明明是他拿着剑要她离开,明明是他拿着剑伤她的,他怎么敢说自己自己伤他的?
波磐没有再讲话了,只是不住的摇着头,而后是放肆的大笑“哈哈哈……”
原来一切都是他人欺骗的吗?原来他说恨了她这么久都是他人做的吗?他信她。他真的信她,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信。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早已没有了活的希望唯一的希望便就是那个刺自己一剑的女子,原来这也不是真的吗?那他还活着干嘛?报仇吗?找谁报仇?
“阿磐……”闲落的泪已流出,慢慢的走进波磐。其实她从未恨过他,她早就猜到了是别人做的这件事,他是魔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她说过他是善良的,可是没有人要他的善良。
天人混沌,其实世人都混沌。
她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她知道他过的很苦,知道他过的不易。然而一切发生就发生了,再去说什么也只是无谓的话语罢了,如今他很好,她,也很好。
“闲落……”波磐的声音有些梗咽,慢慢的将手环到她的腰上。谁知道他这千百年是怎么过来的,谁又知道他是以怎样的信念而到如今的,从头到尾都是身前的这个女子。
他对闲落不是姐弟之情,他喜欢闲落,早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说了自己要生生世世与她在一起,可是是自己错了,他不够相信她,不够包容她。可是即使是姐弟之情,只要她喜欢他那也就足够了,一切的事情从自己开始,那便由自己结束。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挣扎了千百年的躯体第一次觉得有些轻松了,那痛了千百年的伤口好像也不怎么痛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他松开自己的手,看着她满目泪渍的模样散开自己的笑容,这个女子这样美好,他不想离开她,可是他本就没有时间了,他如今已没有什么期许了,唯一的期许就是希望闲落能记得他。
有些事他要亲自解决,或许下辈子还能再遇到她,可是他还有下辈子吗?
他扶着她站好,转身就要朝着门外走去,可是有些事他想了千百年,有些事他需要做,他怕再不做,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他离开后,闲落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消散,她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一头的银发,身体虽然受了点伤,可还迈着快速的步径直的朝着她走来。
自己的存在无非就是为了这一件事,等待的这几百年、几千年其实无非也就是为了与他说一个真相,她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让事实抹黑的人。
一切的事情都已办妥,她也没有再继续出来或者再继续呆下去的缘由。
看着那个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容颜,她盈盈一笑,叫了一声:“兄长。”
待闫巳赶到,闲落早已进到了芣苡的身体。
她不过是一缕魂魄。
在千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她就已死去,魂魄也只余一魂一魄,是玄凡用着聚魂灯帮她收回了其余的二魂六魄,然后将她的魂魄注入到已死去的芣苡身上。
这是一百年前的事情,在他们遇到芣苡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去了。
闫巳轻轻的将地上的芣苡就抱起往门外走去,他的步子刚迈出那金黄色的门槛,身后的王宫也轰然倒塌,化为一片灰烬。
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世界,没有魔,没有恶。
只是谁都不会知道为什么突然魔会消失,为什么战争会这样容易消停。
这个夜晚是几天后的夜晚,芣苡安心的在自己的房中闭着眼入睡。
这些日字为着这魔,她没有一日睡的舒坦过。
“咚”突然一个开门的声音,她皱着眉张开眼睛,伸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就往门口看去。
魔已消失,她早就不再担心是否是魔来打扰她,既然能来那也是她熟悉的人。
微冷的晚风从着那门口进入,而那门口的正中央站着一人,墨色的发、白色的衣、漆黑的眸。
原本的睡意消了大半,只是睁着眼,看着那个男子。
看着他突然的出现在门口,晚风轻轻的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衣角正随风飘扬,好像是从这遥远的地方来的一个人,像是有一口钟正在她的心中慢慢敲着。发出的声音那样飘渺又那样真实。那一抹从遥远以前传来的光,就这样轻轻的进入到她的心中,将她的心房慢慢填满。
在这之前,遥远之后,深林中央,大海池底,你可曾与我共舞过?
她的目光完全被他吸引,不过片刻就回了神,想起现在应当是睡梦中的时候,不住轻声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她揉好了眼睛就随意的靠在身后的靠枕上,伸手挠了挠微痒的头皮疑惑的看着他。
该不会是真来喝茶的吧?她闭着眼舒服的休息了一下,再睁眼时,看到他就往着自己的房内走进来,一步一步算是走的坦然,走的稳当。
闫巳也不言语,径直的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摸了摸桌上茶壶的温度,点了点头。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开口,像是雪岭南山上开的彼岸花,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倒是没有闲情去好好的欣赏那刚开的彼岸花,只想问一句:“师父说的什么?什么叫刚刚好?”伸手拍了拍面颊,清醒了一下脑袋便掀开被子随意的穿了鞋袜就朝着那人走去。
这刚入睡的没多久,怎么就来找她来了?虽然她不介意自己的师父来找自己,可是这也太突然了一些。
“我来喝茶的。”闫巳开口,说的那叫一个自然,那叫一个顺口,自顾的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放进鼻下闻了闻:“果然还是你的茶比较好喝。”说罢一口饮尽了那杯里的茶。
看着那女子颇有些不开心的表情,闫巳也不说别的,伸手又倒了一杯递给她。
“我这茶可就是普通的花茶比不上鬼君的。”欣然的接过递过来的杯子,放进口中轻抿一口,点着头道,她可是记得清楚的紧那个鬼君的茶。
真是入心三分,忘不掉。
“呵呵。”闫巳笑了几声,放下手里的杯:“这几日,为师想了很多的事,你是这样的聪明,为师其实没什么好再交给你的东西了。”
声音入耳,那样动听,芣苡好像握不住手里的杯子,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间,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进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下了那杯子。
只是他说,他没什么好交给自己的东西了。
“小白,我很担心你。”美好的拥抱总是这么突然,在她入睡后,他就那样容易的将她吵醒,喝着她的茶是那样淡然,她还一直以为师父真的是来喝她的茶的。
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吗?鼻间有着淡淡的刚刚的花茶味道,那样好闻,那样清楚,那样铭心。只是担心自己为什么不早上来,不白天来,非要晚上来?张嘴想要问他又怕破坏了这个美好的氛围,只能闭着嘴甜甜的在他的颈间笑着。
这是什么感觉,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