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听说公子可是当今皇帝的哥哥，那皇帝和公子比起来，谁更好看啊？”绿衣嘻笑着问我。
听到她的询问，我的心微怔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娘果然就是小姑娘，我没想到她对皇帝的第一个好奇之处，竟是皇帝的长相，而且还用了紫英作比较。
“当然是公子好看了！”我刚在心里苦笑一声，还没说话，另一侧的绿裳便抢过话道，“在小姐眼里，除了公子，还有谁能入得了小姐的法眼？绿衣你真是笨死了！”
“你们两个别再吵你家小姐了，连我都快要被你们俩吵死了，让你家小姐安静的歇会儿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嫌她们两人太吵，在外面赶车的楚豫突然出声道。
两人虽然对楚豫的话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听话的噤了声，于是我这才得了清静，一直到回到家。
在路上我一直尽量抑制的情绪，在回到家里，遣退了绿衣和绿裳之后，一个人时，才忽的一下从心中汹涌而出，来势汹汹，将我冲击得有些招架不住。
皇帝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一遍接着一遍的从我脑中闪过，那阴鸷的目光，寒意笼罩的脸，冰冷的话语，都令我惊怕不已。尤其是在想到他提到紫英，并且和我说到他的条件的时候，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紧，伴着丝丝的疼痛。
而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那么平静，那么直接的告诉我紫英被监禁，告诉我唯一可以救紫英的方法。
想到这些，我忽然之间有些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不安与恐慌是从何而来，原来女人的第六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灵敏。可是我却未曾重视，只是无助地任由那种不安在心中加剧，任由那种恐慌在心中蔓延。
而我早该知道，紫英以我为条件答应出兵南陵，本就如我想象中的一样，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一句话，一个点头而彻底改变。
无论他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和权力，可他终究亦不过只是皇帝手下的一个臣子，皇帝手中的一枚棋而已。
我也终于明白，离开的前一天，他在说到进宫时，他的眸中他的脸上为何会表现出那样的悲伤。
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选择了我，依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做出了选择。
还有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他留在我的房中不愿离去，难道也是罽早就知道这些，早就知道我们会分开，所以才对我说想要留下来，才会留下来拥我入眠。还有那些话，什么永远不分开，什么不要离开他，什么不会离开我，要永远在一起……
是不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会不停地在嘴边说着这些如今只是一场奢梦的话？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我还曾笑着对他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可是如今，却是明知对方所在，竟难再相见。
我始终不曾料想，自己的不安现恐慌，还有对他似有事发生的预感终是成了真，而等我将他往日的表现，将他曾说过的话串连起来的时候，更是心痛不已。
紫英，紫英……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
我究竟有何德何能，竟让你这么对我，让你不惜违抗一国之君的旨意，为我做出这样的冒险。
想到这里，眼泪已如决堤的洪水，漱漱而下。
紫英，我该怎么办……
一连的想罢，我又不由地再次想起皇帝的话。
如果娶你，他就得死，只有你离开他，永远的离开他，离开西冥，才能救他……嫁他还是救他，全在你一念之间……
朕给你时间考虑……朕不想等太久……
他给我时间考虑，却并未在这时间上加了期限，他说他不想等太久，这个“太久”是多久才算久？
还有，他虽然对我说，若紫英娶我，就得死，反之，若是我选择离开，便是救了紫英。
身为一国之君，他竟然会主动和我谈条件。那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换角度理解，其实，他本就没有想要紫英的命，更加不会让他死？
玲玉向我揭开紫英的底牌时，曾说起过紫英对于皇帝的重要，若是这么想来，那皇帝又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和我谈条件呢？为什么要我离开紫英？
凌乱的思绪让我时而清醒，时而又懊恼不已，面对现在的局面，我一时间也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我对皇帝的话一时半会儿想不透彻，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至少我知道，紫英现在是安全的，他不会有事。
或许，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略感安心与安慰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而身边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我不知道皇帝所谓的不想等太久是否有一个他可承受的期限，但如果以我自己的思维来理解，他对紫英应该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动作，哪怕紫英现在如他所说，被监禁在天牢。
所以此刻，令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是皇帝为什么会以让我离开紫英的理由来作为救紫英的条件。
只是不管怎样，无论他对紫英是不是真的不会动手，但我的离开，似乎都是必须的事情。
好不容易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与感情，好不容易决定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可是我却不曾想到，有一天，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地出乎意料，我和紫英，难道也只是彼此的奢望吗？
而除此之外，我想得最多的另一件事，便是紫英。
皇帝既然会这么直接的和我说到这件事，并且毫不避讳的开出条件，那么他一定不会撒谎，他说的紫英被监禁在天牢，也一定是事实。
比起对皇帝所为的疑惑，我更担心此时的紫英。
天牢之中究竟是怎样，我完全不得而知，会不会像电视上面的那样，虫蚁满地，杂草满地，潮湿阴暗，霉臭四溢……
紫英，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离开你，可是现在，却根本由不得我选择。
虽然皇帝说给我时间考虑，让我自己选择，可是两个选择中间，一个是嫁，一个是走，只有离开能够救你，这样的结局，我还有得选吗？
难道我真的只能选择离开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一声，老天，这就是你的安排吗？
楚豫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房中为此事纠结不已。
见他进得房来，我连忙收起情绪扯了个笑脸给他：“楚公子。”
“凌姑娘大白天的为何将自己关在房中？难得今日天气不错，该出去透透气才是！”楚豫笑着在我对面坐下，对我说道。
“我不想动！”胡乱的找了个理由敷衍他，强行回神的思绪并不集中，尽管嘴上回头他的话，脑子里面还是在不停地盘想着。
不是才两三句话而已，楚豫却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在我的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接了话问我：“看凌姑娘心神不宁，可是出了何事？”
“啊……没、没有！”我恍了恍神，连忙回应，“楚公子多心了，我能有什么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自凌姑娘从宫中回来后，似乎情绪一直不好，几次见到凌姑娘，都似满腹心事，心神不宁，若是有事，还望姑娘切勿放在心里，有些事情，要说出来才比较好。”楚豫难得正经的和我说话，我却有听得有些心虚。
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么，但他毕竟不知道我心里的事，而我也不知该不该和他说起，想了想，还是故作平静的笑了笑：“楚公子的话的确不无道理，不过我可能就是因为睡眠不太好，所以精神受了影响。谢谢楚公子关心！”
“如果是这样，那便最好，如若不然，我怕会负了王爷所托，将姑娘照顾得不够好！”楚豫回了个笑容给我，一句话说得我有些恍然，尤其是“王爷”二字。
我不禁又想起紫英进宫前的那些话，那些反复的叮咛嘱咐，想着，心中不由一疼，眉心微蹙。垂眸时，更有一丝微热泛出眼眶。
“凌姑娘怎么了？”不知是不是我的反应太过明显，原本就敏锐的楚豫又出声问我。
“没、没事！”我赶紧摇头，抬眼朝他笑了笑，“楚公子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了掩饰心事，我更是连忙将话题岔开。
“哦，我就是看天气不错，便过来看看凌姑娘是否要出去走走。”他挑眉一笑，“既然凌姑娘不想动，那便罢了。”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只是过来想要陪我出门透气？
不过既然他不说，我自然也不想多问，于是笑道：“楚公子费心了。”
“凌姑娘客气了，如今王爷不在，照顾姑娘也是我的职责之一。”他依旧浅笑，就像说起洛离托他一路护我的时候一样，一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模样。
一连晴好了几天的天气，在我从宫里回来后的第四天，突然的变了色，或许是因为这天气的突变，或许是心中过于抑郁烦闷，又或许是原本就没有彻底好透的身体过于疲累，使得我如这突变的天气一般，忽的便垮了下来。
我躺在床上，莫大的一片灼热感覆盖过我的全身，却又在顷刻之间，变成一片冰凉，刺着我的背脊，同时，更有无数的冷汗从我背心处，额上源源而出。
这样的冷热交替，反复地折磨着我的身体和精神，而脑子更是一直处于晕眩状态，只要一睁眼，这眼前的一切便不停地转着圈圈，晃得我眼睛和脑袋又晕又胀。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我虽然身体异样，头晕眼花，但意识还尚算清醒，所以这一声声的急唤，我却是清晰入耳。
“绿衣，我、我没事！”我微微的睁了睁眼，模模糊糊的看到绿衣坐在床前，小脸上一脸的焦急之色。
“小姐，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她小脸一皱，急声道，“小姐你忍一忍，绿裳已经去唤楚公子了，马上就来！”
正说着，已是一声“嘎吱”传来，接着，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在耳边。
我无力地睁开眼，朝着床前一望，楚豫身影已至，绿衣连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他顺势而坐，把脉探额，认真而严肃的神情，和我印象里的他完全地重叠不起来。
“楚公子，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绿衣站在边上，看着楚豫一连的动作，不由急声问他。
楚豫并未多语，只是转头吩咐绿衣准备热水，接着又朝我轻唤了一声：“凌姑娘。”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
“凌姑娘不必担心，只是你的体质不宜这寒冷气候，这突然之间天气大变，故而引出体内的虚质，加上如今你有孕在身，抵抗之力更弱不可语，只需好生调养便无大碍。”楚豫向我解释着我再次病倒的原因，柔和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出自他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