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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沦落花楼

这丫头便是慕容嫣。当年在秀峰山的慕容嫣本欲随那一众的姑子出家。却不想有晋军封寺,一番搜查。仓促间,有人放她从小道逃脱,这才逃出晋人的抓捕。

然而一个丫头又从没出过远门,身无分文,饥寒交迫,早就生了病。半路不得已搭了一商人车。那商人本见她眉清目秀,有些别的意思,却不曾想这丫头一直病着,南下生意,逛花楼的途中顺便将她卖了。

慕容嫣自小便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本是心气极高的人,经过一番国破家亡,又落入花楼,这心便没有一次舒展。故而这身体一向虚弱,整个冬天动不动就着风寒。

春天到底是暖和起来。今日,留香楼正是热闹。留香楼的姑娘玉莲,正年华十五,及笄之年,今日是她入娼籍的“梳拢”之日。(妓院中处女只梳辫,接客后梳髻,称"梳拢"。)

一番隆重,留香楼的新人要与众人见面。街上纷传玉莲姑娘简直就是出水玉莲,清秀可人。一时,留香楼的门前聚集了不少男人甚至有些是看热闹的过客和女人。

就连醉春楼的公子常客也被吸引去。“快去那边瞧瞧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

有一公子本欲踏进醉春楼时,听人这般说,不禁也有了好奇。这公子一身胡服劲装,背了包袱,提了宝剑,似赶路的行客,样貌却是不俗,俊眉星目,几分邪气。十八九岁的弱冠少年,神情颇有些冷漠,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这公子顿了脚步,终紧了紧包袱,便大步朝那留香楼走去,只为看个热闹。

然而这留香楼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得穿过,这公子只好外围候着。只闻得声音,不能得见美人。

片刻,便听见台前的女声:“都静一静,下面便请我们的玉莲姑娘楼上抛绣球,若是有意的公子请一楼雅座亮下身份。”

接着一众人便交了银子,纷纷入场。候在一楼茶厅。

这公子犹豫了一下,也交了钱,随着众人入厅。

须臾,楼上那个被人众说纷纭的玉莲姑娘便要露面啦。按照常理,姑娘的初次便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有人肯花大钱赎买或包养这姑娘,第二种便是择价而侍,任哪般的花样年华,便是低贱屈辱生活的开始。

二楼上,玉莲姑娘蒙着面纱徐徐而来,下面是欢呼声一片。

慕容嫣一身淡紫浅衫,袅袅娜娜,此刻倒也平静自持,虽少了些妩媚,更多了几许清雅。她知晓自己今生的命运便当如此,早也失了幻想。注定是浮生若梦,年华付水。

楼下的公子看着二楼的玉莲姑娘,那形容清雅、一丝淡然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心头划过一丝恍惚,仿若曾经的一人。

这位小公子不禁蹙了眉,似沉在回忆中。

然而下一刻,楼下众人无不欣喜或赞叹不已。原来那玉莲姑娘已经揭了面纱。

蓦地抬头,那双波澜不惊的明眸顿时灼伤他的心头。竟然是她,嫣儿。

这公子便是慕容钟的侄孙慕容翔,与慕容嫣也算是有那么点姑侄关系。

这慕容嫣生性清冷,这慕容翔却生性张狂,奈何偏偏这少年对这个小姑姑生出些男女之情,只可惜当时公子有情,小姐无意。

然而,南燕国破家亡之后,相干南燕慕容氏人却不见踪迹,不但没听闻亡国太子、慕容镇的消息,更别说南燕那倾城倾国的公主,至于容萱二公主也都不知所去。

慕容翔此刻的心情难以平复。只听慕容嫣清冷婉约的声音:“奴家年方十五,今日入籍梳拢,在此恭候情意深厚之良人。”

底下的男人们见这女子清秀婉约,顿时纷纷叫好,便纷纷给那红姨塞银子。

红姨见状,心想这番心血不曾白费。便笑着道:“诸位贵人。听我红眉说啊。这玉莲也算是我半个养女,辛辛苦苦等到今日。我可舍不得随意将她拱手。只选深情厚意之贵人。非诚勿扰!”

慕容翔之前同族人投奔北燕,今番南下路过此地,哪里知道这红姨的意思便是谁的银子多谁就会得了美人的初次。

这慕容翔,年少轻狂,行事鲁莽。当下,慕容翔紧握了剑柄,一个腾空转身竟然翻至二楼阁台上,一把将美人揽在怀中。

慕容嫣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战战兢兢中蓦地对上面前公子那双冷酷却满含深意的眼眸,顿时,全身却如瘫软一般。眼前之人竟然会是那慕容翔。

整整两年,她不曾见过一个故人。偶尔随着他人附近走走,没有一次不期待有个故人可以出现,然而早就习惯了失望,以至于绝望。

“嫣儿,是我!”慕容翔欣喜道。

慕容嫣默然点了头,一双清泪就此滑落面颊,见此,慕容翔心头遽然一紧。怀抱着美人仍旧不松开,那冷峻的眼神扫过楼下众人,众人无一错愕惊讶。

这算怎么回事?刚刚红姨可是说了,这公子银子还没出个价怎么这么摁不住心气。

顿时,全场窃窃私语。红姨扯了嗓子吆喝道:“这位贵公子何必坏了规矩,你的深意可有表明?”

慕容翔并不知道中原这个规矩,他虽也是轻狂少年,然而燕氏慕容多年来一直战乱不断,自己又背负众多,这花楼也并不热衷。这般的事更是没有遇到过。

慕容嫣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定是没带那么多银子,顿时替他担忧起来。

“阿翔,嫣儿既是遗落此种地方,断不容易出了这地方。你还是走吧!”慕容嫣知道慕容翔一介过路客,且不说这一屋子人不会放她走,这花楼还有一批抓牙他也难以应付。

慕容翔听她这般说,以为她自甘堕落,心中一丝恼恨。便搂得更紧道,对一边的红姨说:“这位玉莲姑娘,是我的表妹。今番我要带她离去。”

只见不过瞬时,楼下已经窜出来一批拿着打杀家伙的武人,红姨叉着腰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大白天做白日梦呢。玉莲姑娘我养了多年,银子少了都不能带走她。这位公子,还是要懂些规矩。”

“需要多少?”

那红姨得意笑道:“千两。”她也断定一个外地过客身上断不会有千两银子。

“我可以写下欠条,抵了这把宝剑。他日定会拿银子来赎。”

红姨冷笑一声,“来啊,卸了他的宝剑,让他写欠条。”

慕容翔欲要放下手中的剑,却不想慕容嫣一把握住他的手,低声担忧道:“你千万别信啊。”若是他失了宝剑,必会遭到捉拿,更不会允诺。

闻言,慕容翔一怔,狠厉道:“你敢耍我?”

红姨哈哈大笑,“一个胡人猖狂着要赎我们玉莲?玉莲啊,玉莲,你且不要被那等浪子忽悠了,我红姨有心为你选门好夫婿。若有人肯出千两,玉莲不但可以不入籍,还可以被有情郎带回去做夫人。”

下面一个人起哄道:“是啊。胡人,滚出去。”说着已有带了剑器的人要跃跃欲试。

慕容翔当下并不能逃脱。只见宝剑出鞘,刹那刀光剑影。一干看热闹的顿时四散,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

仓促应对间,慕容嫣已经脱了他的手,旋即被红姨的人给抓走。

慕容嫣见状,心下着急,朝慕容翔喊道:“快走吧,别管我。若你救我就去寻银子。”

慕容翔本想这次可以带走她,却不想人不少,场面混乱,嫣儿还是落到花楼人的手里。

却转念想了想:此刻没有银子纠缠下去只会不利。遂抓过一人做了人质:“红姨,你可要讲好信用,这玉莲姑娘是我的家人,不出十日我必会拿银子来赎买。到时候若有差错就挑了这留香楼。”

“好大的口气。今日你若能出了浔阳城,便就是这留香楼的恩赐。我再说一次,若是没有银两,想抢人搅局那是没门的事。”

慕容翔丝毫不惧,冷笑道:“多谢提醒。那就说好了银子赎人,至于出不出的去这浔阳城,就看我的造化。”少年英雄气盛,这话就是大胆。

那日,慕容翔一番周折才出了城。然而,慕容嫣的际遇并不乐观。

那红姨第一次对她这般恼火,慕容嫣那俏白的面上已多了个红巴掌印,红姨口中骂道:“贱人。我养你两年余,吃里扒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表哥是什么正经人啊,我一句话就让他死在这浔阳。”

慕容嫣捂着一半的脸,刚刚一巴掌,这半边脸已然红肿了起来,却只蹙了眉,一双倔强的冷目,杵在那儿,并不言语。

“看得出那轻狂浪荡子与你这丫头有几分旧情。你早先不过就是个胡族风流女啊!”红姨咬牙一般,嘴角却是冷笑。吐出的话句句泼脏、挖苦。

“他就只是我表哥。”半天,慕容嫣只怯怯吐出这句话。

“打量我看不出来啊。你两年前就不是什么单纯心思人,装病装怜躲着。我告诉你,玉莲。既是进了这门,就别想干净的出。”

闻言,慕容嫣燃起的希望又被掐灭,那双冷目重新陷进了失望的恐惧中。

几日里,慕容嫣却宁死不肯接生意,红姨只好让步:“由你猖狂两日去吧,十日之后不接也得接。除非啊,有人肯花大钱赎你。”

那红姨见她不肯接生意,对她早就不再优待,此时更是挖苦讥讽:“我看你这张薄面,似是没这么大的福分!趁早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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