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有什么好看的？还能让你们这般入迷。”莫云璇笑着走了过来，也不怪罪她们翻看她的账簿，本来也是她摊在那里算了一半的，又是个小铺子，没做过假账的人又那里怕经不住看。
柳玉竹见她并不在意，笑了笑：“在教她怎么简单地计算账目而已，见我在看你的账簿，好奇来讨教了两句。”
“哦？要怎么简单算账目？”莫云璇起了兴致，一想起平日里能有大半日的时间用在对各个铺子的账目，她就觉得头疼，“若真是有，我定也要讨教一番。”
“其实就是阿拉伯数字而已，人们都以为那是太祖引进的番外之物，十分稀奇罕见，但太祖的意思并不是要它稀奇罕见，而是希望推广开来，利国利民。”柳玉竹铺开一张纸，给两人简单讲了讲阿拉伯数字，两人都是聪慧之人，立马就能领悟了。
说起来，义父常闻的三大遗愿，柳玉竹也只安顿好了一样，便是灾民的重建家园，但推广普及这一块，由于眼下能力不足，无法说法朝廷对外推广，因此只能暂时搁浅，既然莫云璇有兴趣学，多一个人普及倒也是不错的。
两人学得八九不离十了，莫云璇突然意识过来，看向莫嘉嘉：“我学它是为了算账用，你又不需要跟数字打交道，学它做什么？”
莫嘉嘉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神，低喃着声音似乎不想让人听到：“我……我想跟小姑姑去做生意……”
“胡闹！”莫云璇突然斥道，“我出门做生意那是有你祖父的同意，你要同我学做生意，大哥可允许你了？”
莫嘉嘉弱弱地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让我来问你，看你肯不肯……”看到莫云璇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急道，“小姑姑觉得我出门碍事的话，我也可以在家里替你算账管生意的！”
莫云璇又问：“那你的画艺呢？”
莫嘉嘉却突然哽住了，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一脸委屈得快掉眼泪的样子。
对她俩这一出，柳玉竹却是不解的：“云璇你先坐，先说说为什么你不太同意她跟你学做生意吧？我看她方才同我讨教，倒是认真得很。”
莫云璇拉了一把莫嘉嘉，让她也先坐下，才回应道：“她呀，学着画技呢，她闲暇时作的画拿去给她的小姐妹看，恰恰她小姐妹的母亲看见了，是个喜画的，讨要了那副画去，后来那画也确实是不错，边江城里的人多少也知道她画功了得。只是前不久我出门前她还苦恼着画技无法寸进，又不知道关键在哪，在那愁着呢。”莫云璇又看向莫嘉嘉，“我不希望你同我学做生意是因为一时的愧疚，因此放下了你真正喜欢的事。我学做生意，不是谁要求我的，是我自己想做才去做的。”
莫嘉嘉声音有些委屈：“可……我也想学做生意，我是真的想跟你出去看看，做一个闷在家里的大家闺秀，可不就只能画些花花草草的嘛……本来想等你回来了跟你说，央着你也带我出去的，只是你这次一回来就……我就不太敢说了，怕你不愿意再出去做生意了……”
莫云璇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像是怕了那些个匪贼，不敢再出门去谈生意吗？你要是真要跟我学，也行。你先同玉竹学好了算账，能把账对清楚了，我再考虑带你出门的事。”
莫嘉嘉只怕她不答应呢，见她松了口，立马点头如捣葱似的一口应下来了，接着又看向柳玉竹，继续询问是否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柳玉竹沉吟片刻，笑了笑：“还真有，听说赵家孙小姐解禁了，你去找你的小姐妹们聚一聚吧。”
“聚一聚？什么时候，今天？”莫嘉嘉不解，“前头不是说那赵沁茹解禁了，让我避避她的风头吗？”
莫云璇点头，也看向柳玉竹。
柳玉竹笑着解释：“前头是前头，那次你到赵家门前闹事，她要找你算账，未果。偏巧知道了云璇出门，可不得冲着云璇出气，谁是谁非叫人看了个明白。结果她这一回去，又叫赵家的给禁足了，据说还抄了几日的书，没法找你出气又被关进去，再叫她知道你出来了，她当如何？”
“定是撕了我的心都有了。”莫嘉嘉掩唇低笑，“我懂了，我这就去信，让我那帮小姐妹今日聚一聚。”
柳玉竹点头：“不一定齐全，来她几个便是，且定不能约在谁府里，否则这样的小聚，人家可是不兴不速之客的。”
莫嘉嘉连连点头，转头去吩咐她的贴身丫鬟，让她去唤个二等丫鬟往外头传信去，就约在边江城里的小梅园，虽不如城外大片的红梅林壮观，但也是个过过雅兴的好去处，像莫嘉嘉这样好作画的也确实喜往这样的地方去。
莫云璇却仍是不解：“今日不是正要同赵家商谈吗？这……会不会有伤和气？”
平日里这样的设计也是能跟得上的，想来是太过紧张，眼下有些转不过弯来，柳玉竹拍了拍她的手背：“同赵家的说一声就是，两家这么巧都出门，那就再巧一点，把胡度的眼光引过去。”
莫云璇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嗐，今天不在状态，也没想出还有这么一层，那嘉嘉得赶紧去约上了，比我们早一些出门的好。”
至于伤不伤和气的倒是不至于，从赵子易几次禁闭赵沁茹就看得出来，他只是有心管教但掰不回她那倔脾气罢了。
莫嘉嘉倒是没见过她小姑姑犯迷糊的样子，总以为她也神仙一样的绝不会出错，赶忙又让贴身丫鬟下去，叫那正在拟帖子的二等丫鬟再添上具体的时间。
“小姐，浣洗衣服送过来了。”珊瑚领着那二等丫鬟在门口回禀了一声，也算是一种眼线回来了的警示。
莫云璇竖指在唇边一抵，对外头道：“知道了，下去收拾吧。”
外头两声应答，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多时，莫嘉嘉的二等丫鬟也回来了，这丫鬟读过几天书，莫嘉嘉也时常叫她去拟帖子，因此这丫鬟也熟稔地知道莫嘉嘉相好的几位小姐妹共有几人，早备了十来本帖子在桌上，眼下只是拿了张纸拟了个内容给她过目，得了她的首肯，这丫鬟才会回去把那十来本帖子照着这个文本抄写下去。
待到收拾妥当了，莫嘉嘉把邀请函给发了出去，三人又聊了会无关紧要的趣事，主要是柳玉竹同她们说些她在外所见的趣闻，莫嘉嘉偶尔插几段她在边江城中遇到的趣事，作出一副哄莫云璇开怀的样子，莫云璇也配合着偶尔搭上两句话，不多时就到了午饭时间。
想着三人都在她院子里，莫云璇索性让人把三人的例菜端到她屋里，几人一同用膳便是，席间珊瑚到她耳畔低语，说是眼看着那青衣的二等丫鬟几次到她屋头观望，莫云璇点头示意她继续去盯梢。
莫嘉嘉坐得不远，轻声一叹：“早些把戏给演完了才好。”
柳玉竹坐在莫云璇另一端，只眼神安抚了一下莫嘉嘉：“很快便好了，再忍上几日吧。”
莫嘉嘉无奈地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用过了午膳，莫嘉嘉就先回自己院落收拾一下了，毕竟下午她才是更早出门的那个，路上还唤了二等丫鬟去祖父和父亲那头报备了一声。
柳玉竹和莫云璇这头倒也该开始准备了，但实在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服装吧，穿往日出门时穿戴的那般便是，素雅低调些的，又不是要同那赵承旭面对面的会谈，便不用太讲究了。
在她们正拾掇的时候，那头莫嘉嘉已经出了门，往小梅园去了。
小梅园在凌空寺的后山上，因此她们会途径凌空寺，在里头先替家里长辈上柱香祈福，便约在凌空寺里碰头。
果然临时起意邀约，能应下的人极少，即便像莫嘉嘉这样善于与人交际的，递出去十来张的帖子，一时之间也只有寥寥几人抽得出空，也就来了四个人。
其中三个是她的故交，分别是边江城其他几个世家中的三家，谢家嫡长女、于家嫡三女和宁家嫡幺女，剩下的那个则是近几日才熟识起来的，说起来却也不是全然的生人，正是张家的庶长女张沁。
张沁在家中行二，自从她嫡长兄落败被赶到家庙去，在她嫡二弟的整顿下，原本在家中几乎当佣人一样的这个庶长女可谓是地位水涨船高，她对于张池不可谓不感激。
而她的嫡长兄虽然不拿她当正经兄弟姐妹看待，但这些年在张池的帮衬下，大家闺秀该学的她也一样没落下，虽说是在每日繁重的活计干完之后抽空学的，气度也仍是不凡，可谓是下足了工夫的。
也正是因此，她与一众嫡女立在一处，气势也分毫不差，甚至其他三人也愿意同她交心，不止是从利益上分析，更是脾性对极了胃口。
“到底是张家的长女，若我不立起来，叫家里的弟弟妹妹让人看轻了去可怎么好？”莫嘉嘉也极欣赏张沁的心胸，并不因自己是庶女而感到自卑，反倒有自己该有的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