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文每天都会来一趟，他现在进医院就像上厕所一样，每天都会去。
大过年的，程默很不想麻烦他，奈何脚长在他腿上，她不想也没法拒绝他的好意。
不过，他每次来都会有惊喜，要么是好吃的，要么就是好玩的东西。程默想着笑了起来，感觉挺好的。这是她从小到大，住院生涯中最开心的日子。
然而，今天他竟然给她带了几个人来了！
“哎呀，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好的差不多了。”程默望着面前的几个人说道。
柳杨下来抓着她的手，“默默，你怎么突然住院了，不是王景川说我都还不知道呢。”
“王景川？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默傻傻地瞪着一脸沾沾自喜的王景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眼瞪着旁边的文凡，“文凡……！”
“没错……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说漏嘴了。”
“好了，别怪他了，要不是他们，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呢。”柳杨点了点她的脑袋说。
“好吧，”程默指着他俩说，“行了，你们出去，我们女生之间有话要说。”
“啊？？？”王景川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听到这句话顿时有点不乐意了。
“我们出去吧。”
“哎……不是，她们……”
“行了，走吧。”文凡冲她俩笑笑，“你们慢慢聊。”
“文凡，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怎么了？你呆在里面不就是想看着柳杨吗。”文凡坐在椅子上撇了撇他。
“嘿嘿，被你发现了，好害羞啊……”
“……”
“对了，程默为什么住院啊？”
“……因为一个病，不太好治的病……”
“哦。”王景川点点头，不想再问下去了。
突然病房里传来了一阵哭声，两人闻声相视一眼赶紧推门冲了进去。
“怎么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着柳杨和程默抱在一起，哭天抹泪的。柳杨哭得比较温柔，程默哇哇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你们……在……干嘛？”王景川有点摸不着头脑。
“谁让你们进来的。”程默啜泣地用小拳头抹着眼泪。
文凡赶紧抽了张纸递给她，王景川见状也赶紧给柳杨拿了一张。
“你们聊什么了？哭的稀里哗啦的？”文凡问。
程默缓了一下，说，“就聊了一下我自己？”
“哦，然后你被自己感动了？”
“你，你……你别说话！”
“我开玩笑的，”文凡笑笑说，“对了，你还要多久出院，我们给你接风。”
“可能就这两天吧。接风就算了吧，没心情。”
“好吧，本来还想请你吃大餐呢，猪蹄，龙虾，大闸蟹……”
“好！你们来吧！”程默咽咽口水说。
“这些都没有……”
“我*”
程默直接一拳锤了过去。
“我觉得挺好的，到时候通知我，快开学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柳杨红着眼眶说。
“玩？可以啊！一定得叫上我！”王者川神情激地说道。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他的表情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听到没有？！”他拍了一下文凡肩膀说。
“行，听到了，你说你请客。”
“我……”
程默噗嗤地笑了出来，文凡这都跟谁学的啊？
……
文凡一走进屋里，就听到妈妈在和什么人谈笑着什么。那个声音还挺熟悉的。
“舅舅？！”
“哎哟，文凡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闻声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哈哈地笑着说，“又长高了啊！”
“舅舅，您怎么来了？”文凡点头笑笑问。迎面而来是一股质朴的泥土气息。
“怎么？你过年的不来看我，就不允许我来看看你啊？”舅舅生气地咧嘴笑着说。
“不是……舅舅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他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舅舅我给你说笑的。”
“凡凡，来坐下吧。”文妈妈笑着说道。
“嗯，好。”他拿着杯子接了杯热水。
舅舅嘴巴弯起，有点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他，“文凡，听说你这几天在陪女朋友啊？”
“噗——”文凡放下杯子，拿纸巾擦擦裤脚，“舅舅，您这听谁说的？”
“你妈妈啊。”
“没有没有，你舅舅听错了，我是说陪你的女同学。”文妈妈赶紧摇了摇头，脸上却还是欣慰地笑着。
“哦，”文凡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舅舅，舅妈没来吗？”
“你舅妈没来，家里总得有个人啊，还有一头猪要喂呢。”
“哦，那您好不容易来了，就多呆几天吧。”文凡笑着说。
“不了，我下午就要回去了，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们带点土特产来，你最爱的大土豆还有腊肉，”舅舅嘴巴上的胡须随着笑容往两边走着。
“还有就是嘛……”说着他看了看文妈妈，话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文妈妈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神开始有点紧张地飘忽不定，“凡凡，这次其实是我打电话叫你舅舅来的。”
“我……我……”
文凡看着她没说话，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李叔叔，那个……”她每吐出一个字脸上就红一点。
“你和李叔要结婚了？”
“啊？！”文妈妈震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凡凡，我只是找你舅舅商量来着，没事，你要是不喜欢，你就当我没说。”
文凡看着她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努力伪装着，只是为了他。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别啊，妈，我很喜欢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次舅舅和妈妈同时震惊的相互看了看，他们不知道文凡这话是不是话里有话。
“凡凡……”
“妈，我同意，我是真心的，我跟喜欢李叔叔，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说着他笑了，有点腼腆地挠挠头，“这样的话，我就能经常吃到他做的猪肉炖粉条了。”
文妈妈的眼眶湿润起来，捂着嘴不发出声音来。舅舅拍着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文凡长大了。”
其实文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但他还是欣然接受，这些年，妈妈为了他受了不少苦，流了不少的泪。
她也是一个女人，也需要被理解，被关心，他没有理由这样自私。
“妈，别哭了，这是好事啊，你应该笑。”文凡坐到她旁边抱着她笑着说。
下午，送走了舅舅以后，文凡跟着妈妈坐公交车来到了城郊墓区。
今天他们的钱很充足，文凡选的一束大大的白菊花抱在怀里，生怕它被寒流打蔫了。
在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鲜活的花，真是不容易。
今天的墓区里并不冷清，一走上去，空气中就充斥着烟火地味道。虽然这里有规定不能烧纸钱，但也只是形式主义而已。
每年说着差不多的话，做着差不多的动作。只有感觉一年比一年的在变到。
他们做的也只是形式主义，甚至于是自欺欺人。
只有这样，才不会忘记。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哎，小伙子，你又来了！”
文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头笑着说，“是啊，爷爷，今天又碰到您了。”
文妈妈笑着冲老人点点头，“凡凡，你们聊吧，我在下面等你们。”
文凡注意到他麻布一样的衣袖上面多了一块红布。
“爷爷，您是这里的管理员？”
“是啊，我一直都是。”
“难怪您上次那么晚了还在这里，”文凡笑笑说，“对了，严华没有来看您吗？”
他愈发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他们叫我在他们那里去过年，我没去。”
“为什么？”
“我怕给他们添麻烦，我是乡下人，城里人的一些东西我不是很懂。”
“我还是喜欢这里，这里人多热闹。”他说着露出了几颗黄黄的门牙。
“对了，我大外孙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文凡笑着拍着胸膛，“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她。”
随口说出这么狠的话，文凡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哈哈哈……”
“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文凡心虚地看了看时间，“爷爷，不早了，我得走了。”
“好，你走吧，以后没事少来。”
文凡一怔，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替我照顾一下我的大外孙。”背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好。”文凡回头看了看他微微踉跄的步伐。
车窗外的树影婆娑，从大山渐渐倒回了城市楼房。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打开是程默发的短信。
“文凡，我明天出院了。”
文凡笑了笑，打了几个字：“好，要不要我们来接你。”
“不用了，我跟我爸妈先回去了。”
文凡刚想着回复，又来了一条。
“文凡，有件事我想了想，觉得必须得告诉你。陆鸣出事了，他妈妈……去世了……”
文凡心头一阵发凉，手指艰难地点开下一条：
“我是听王文月不小心说出来玩，她说路鸣说不让她告诉我们……”
文凡放下手机，脑袋无力地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深深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城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