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说话,第一声唤的是大哥而不是爹爹。
她懂事有记忆起,就认得大哥,只要回头,大哥就站在身后对着她笑。
外面的人都说秦裴冷漠如霜,可她却觉得不是。
大哥对她的好,超过爹爹,姑姑。曾经还傻傻地认为大哥会陪着她一辈子,直到大哥去西边,伤心之极又遇见苏墨痕,才知道,大哥只是大哥。
蹲身想捡起从箱子滚出的东西,有人比她快一步,拿起地上的长剑,“铛”地声,长剑出鞘,剑壳落地,剑身飞快地从眼前一闪,直刺向走出屋吆喝的下人。
那下人惊慌失措,对着刺来的长剑软身在地,恰好躲了这剑。“大公子,饶命啊!”
沈苏芩看着那挺拔的背影,这曾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后背。今日是他大婚,他没有换上喜服,一身白衫着在身上,整个人散发着寒气以及冷冷的杀意。
他也喜欢白色的衣裳,因为她喜欢。
“把东西放回去。”秦幕冷冷对拿着东西得另些仆人。
地上吓得全身发颤的下人,连声说道:“大公子,是老爷的命令,他要我们将二小姐的闺房清理干净,好待客。”
秦幕仍是寒着脸,拿谁来压他都没有用。“该死!”
动了夙夙的东西都是该死!
“放回去!”
长剑提起,又是快狠地刺过去。
他过几个时辰便要拜堂成亲,竟还要染上一手的血腥,沈苏芩快速地冲上去,抓住秦裴的手腕,喊道,“大哥,不要!”
秦裴怔住,扭头震惊地看着沈苏芩。
沈苏芩后悔莫及,她竟一急喊错了话,在他探究震惊的眼神下,松开他的手腕,蹲身福了礼,抿嘴笑道:“妾身仍洛烨轩妻子,秦大哥,今日你大喜,杀了人沾了血腥,可不吉利。”
秦裴的眼神平淡下来,他淡声问道:“南云侯夫人?”
可是,是沈苏芩满是粉末的面容,温和端庄笑意消去他的疑虑。
他是不会想到,俏皮漂亮的秦夙会成这样的人!
“是!”沈苏芩端着笑意,回道。
秦幕收了剑了,转身走到木箱旁,捡起地上的剑壳,又将一件件滚落在地的东西放置木箱内。
“秦大哥真是重情之人。”沈苏芩站在他身后,看着将每件东西往衣裳上擦干净后才放进箱子,眶里微微湿了。
“二小姐离世二年,秦大哥还念着她,有大哥这样的哥哥,她是最幸福的人。”
大哥,夙夙有你,真的幸福!
“可是人已经去了,秦大哥留着这些东西还不如扔了。过了今夜,秦大哥就应该多对嫂嫂好些。二小姐也盼着秦大哥寻到自己的幸福。”
秦幕抱起木箱,转身看着她,让她慌忙避开双目,不敢对视。
“她是我最在乎的人,以前是,以后也是。”秦幕淡淡地说道,可是双目里尽是悲伤,与承诺。
接着,他抱着箱子走出院落,离去时,冷冷地威胁下人,“若是谁敢再动这里一毫,挑断你们的手筋。”
下人不敢得罪他,沈苏芩知道秦府的人对大哥特别地敬重,有时候比爹爹还甚。
沈苏芩走出以前所居的院落,失神地走着。
府里来往的宾客亦是好奇地盯着她。
婚宴还未开始,已经聚集不少的官宦人家,不少朝臣携女眷而来,想趁此机会为自己的爱子或者女儿攀门亲事。若是今夜帝君到来,打扮娇艳的少女定会借此抛媚眼,扭腰肢,勾引帝君。
沈苏芩想此,不由冷笑,苏墨玉,天朝帝君,这身份还怕没有女子爱他吗?他何必缠着自己不放,论美,这天下女子姿色各不同,倾城之姿的不止她一人。
再想想,洛烨轩的妻妾不足以苏墨玉一半,世人都说洛侯爷好色,苏墨玉算什么?这来秦府喜宴的女子可都冲着他来?
行走在廊中,不远处传来女子嬉笑声,随意地扭头一瞥,园子的亭中围坐着一群女人,她们拭巾娇笑,个个花枝招展,也不知围着何人笑得如此?
沈苏芩不免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原以为她们围着是哪家俊美的公子,仔细一瞧,看见中间宝蓝色的衣裳以及青丝上头的金步摇。
见着一女子突然拔出墨丝中的金步摇,往自己云鬓插去,对着四周的女子笑吟吟地说道:“瞧,我戴着是不是更好看?”
“是的呀,果真比侧王妃好看多了。”有人立即附和道。
“侧王妃?”沈苏芩一疑,是雪莺吗?
她正猜想着时,见着宝蓝裳的女子站起身,传来她娇柔的声音,“姐姐,这是王爷送我的,不能给你。”
“我有说要吗?真是的!”拿走金步摇的女子不悦地反驳,但是并没有伸手拔下钗子。
“本小姐这种金步摇多得是,还看上你的不是。只是看着你个婢女出身的,戴这么尊贵的金步摇,实在是不配,就帮你消受用了。”
“杭小姐,还是还给我吧。其他东西都可给你,这是王爷送的。”雪莺弱弱地求道。
“痕侧王妃,还真是小气。杭小姐,你还给她罢了,不然她去王爷耳边告状,我们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又一小姐讥嘲道。
雪莺低着头,双目红红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奴婢出身,又是嫁给恒王爷为妾,这些人妒忌她,一起嬉笑时,老是抢她东西,她性子懦弱,不敢吭声。
可是,这是苏墨痕今早才送她的,可不能给她们抢去。
“恒侧王妃,你可别哭,是想让王爷怪罪我们吗?”那杭小姐又冷嘲道。
她们就是看不惯雪莺,出身卑微的丫鬟一跃龙门,倒想真当主子。
且,这些小姐对未有正妃的苏墨恒都存了份不善的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雪莺抽泣道,她怕她们。
人善被人欺,沈苏芩皱了眉头,小雪儿怎还是如此?
以前,被人欺负得就是一声不吭,自个忍着气,默默掉眼泪,也不会同她说。
“恒侧王妃。别哭了!”女子中又有人出声问道,看见雪莺哭泣也慌了起来。
她们越是不让她哭,雪莺越是停不住。
“秦二小姐如此厉害的角色,怎她的丫鬟这般没用?”也不知谁提起秦夙。在她们这些小姐心里,秦夙当年可谓是个传奇,一入宫便得盛宠,又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德馨太后的侄女。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说得起劲,雪莺抹去眼角的泪,对着姓杭的小姐说道:“杭小姐,你还是把钗子还我吧。”眼底起了薄薄的冷意,一瞬间消失化尽。
她轻声的恳求,更是滋长这群小姐的气势,杭小姐恨恨地瞪着雪莺,将云鬓的金步摇拔出,拿着手中瞧了瞧,“侧王妃,你还得接过这钗子。”
说着,故意将金步摇顶尖对上雪莺的手,刺过去,雪莺“啊”地痛叫出声,钗子跟着掉落在地。
手指被扎得冒血,雪莺却是一句责怪都没有,蹲身下流着泪捡起金步摇。
沈苏芩怎看得过去?小雪儿,她当年都不曾狠心打过,气上心头,飞快走过去,抡起手掌便是一巴掌打向姓杭的小姐。
“你这个丑女人,敢打我!”这巴掌打得杭小姐云鬓散落,摸着红肿的面容瞪着沈苏芩。
一旁的其他女子连站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沈苏芩。
沈苏芩笑笑,接过杭小姐还回来的巴掌,冷声道:“杭小姐,欺压王妃,该当何罪!”
不管,雪莺是妾还是妻,她也是恒王爷的妃子。这些小姐不过是朝中大臣之女,官位再高也得对雪莺行礼。
她们后退一步,杭小姐昂起头,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负恒王妃?”说着转向捡起金钗红着双眼的雪莺,问道:“恒侧王妃,我们可欺负你没有?”
雪莺嫁给苏墨痕,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能交上这群别有用心的小姐也是欢心,她知道如果此时得罪她们,怕是以后更会无助。她只是个婢女,没有靠山,没有势力。
“没有。”雪莺看了沈苏芩一眼,摇了头。
众小姐很满意雪莺的答案,得意地看看沈苏芩,“怎样,她可说没有。”
沈苏芩吃惊,小雪儿跟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会欺负人那?“既然没有,那我是错怪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沈苏芩嘲讽道歉后,转身要走,那群小姐拉住她,特是被打的杭小姐,指着沈苏芩,怒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些女人默契地围住沈苏芩,杭小姐抬起手掌。雪莺退至一旁,淡淡地瞥了一眼沈苏芩,什么都没有说,低下头又是看着自己的金钗。
沈苏芩冷笑了笑,想打她?
“小姐,打了我可跟打王妃的下场一样。”她好意地提醒道。
沈苏芩,她们没有见过,满面粉末,可真是恶心之极。可听沈苏芩的威胁,杭小姐有顾忌地将手停在空中。
“各位小姐,最好放开我。若是我相公知道你们欺负我,怕是各位回去可要被令尊打上一顿。我家相公虽然怜香惜玉,可是我们这第一遭来帝都就被人打了,不知道秦家和帝君知道会不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