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琴的叙述已经进入了尾声。她低下头去眼里噙满了泪水。
方梦瑶久久地愣在座位上。就像黄楚婷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一样。
肖毓泽坐在这几个人的斜对面，他按照方梦瑶的吩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的动向。他奇怪地发现，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女人在方梦瑶的耳边说了一段话之后。方梦瑶的脸上就现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他无从知道，她们之间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但是肖毓泽能确认，这个老女人所说出的话，一定给方总带来了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方梦瑶这种表情。盛昌集团里有的人只熟悉方梦瑶的雷厉风行和她的风情万种。
现在方梦瑶好像成了一个木头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肖毓泽隐隐约约看到方梦瑶的眼里似乎还含着泪水。
到底是怎么了？他心中充满了种种猜测，但是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按照眼下的局面，黄楚婷并没有对方梦瑶造成任何伤害。
“这不是真的！就不可能是真的！卢姨，我不能相信竟然还有这种事。”过了半天，方梦瑶终于说出了几句话。
“我当初也和你是一样的反应。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这是千真万确……方忆雯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出生的第二天。她把我和你进行了调换。那一刻起，本来应该属于我们各自的命运，就大不相同了。”
黄楚婷语气变得坦然，她在心里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对面的方梦瑶还处在被这个惊雷震得发蒙的状态。
听完了黄楚婷的话，方梦瑶的热泪扑簌簌滴落下来。她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是把眼睛转向了卢琴：“真的有这回事儿吗？我们俩人在出生第二天就被替换了？！”
卢琴察觉出方梦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里已经掺杂进了愤怒的成分。她忙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她那满是皱纹的脸胀得通红，神情惶恐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楚婷，梦瑶，对不起你们，我这辈子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也偿还不了我犯下的这个错误。这件事折磨了我一辈子。现在说出来，你们怎么处置我都没关系。惩罚我吧，这样我的心里才好受一些。呜呜呜呜……”
卢琴低声哭泣起来，黄楚婷壮连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卢琴：“卢姨，您不必太内疚，你当初做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坐在一旁的方梦瑶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这晴天霹雳让她如入底的深渊。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出现的都是她从小和方忆雯经历的那些苦难和满含泪水的岁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方忆雯怎么会对我如此疼爱，含辛茹苦，把我抚养大呢？按理说我的亲生母亲替代了她的位置。她应该恨我才对。”方梦瑶突然像是自言自语的问出了一句话。
“梦瑶，方忆雯从把你们两人替换过来，最初确实是怀着一种嫉妒和仇恨，重要的是，她怕自己因为心脏病突然去世，撇下孤苦伶仃的女儿无依无靠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你知道，她是个菩萨心肠的女人，当初黄剑璋把她赶出家门，净身出户，她都不能为自己的利益而去争取些什么，她把你带回了那个破旧的出租房以后，在养你长大的过程中，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她已经完全忘了你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不，我知道，她没有忘记，到死也没有忘记，就在这母女相依为命的岁月里。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而然产生了这份对你的感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卢琴拿过一张抽纸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埋藏在我的心里多年，现在终于能够说出来。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我答应方忆雯严守秘密，也是当初对她的承诺。无论什么情况我都要把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带到棺材里去。可是按照我对方忆雯的了解。她临死的时候，一定是要对你说出实情的。”
方梦瑶听到这里，马上把回忆拉到了母亲临死前在病床前的那一幕。
当时的方忆雯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甚至没有了说话的底气。最后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咽了气。
“可是，在我的心里，我还是把方忆雯当成自己的母亲。但是现在，我却成了殴阳慕迪的女儿。这……这……让我怎么接受呢？就等于说，我设计了一个圈套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给逼死了吗？天啊！！”
方梦瑶说到这里，抬头望着天花板哭了出来，她一脸的绝望：“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是我亲手设计的圈套……哈哈哈！这是天意吗？这是报应吗？！”
黄楚婷看到方梦瑶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冷漠地说道：“方梦瑶，我也是这几天刚刚能接受方忆雯是我亲生母亲这个事实，也越来越能理解她做出的那个举动完全是母爱。”
“不！”方梦瑶听到黄楚婷的话，马上发出了一声怒吼：“方忆雯我的母亲，就算是她把我们两个人换过来了，可是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你的！明白了吗？方忆雯唯一的孩子就是我！不是你黄楚婷。”
黄楚婷和卢琴被方梦瑶的这番话吓了一跳。
她们知道，这个重大的打击已经让方梦瑶的脑子里产生了混乱。
“我知道方忆雯把你抚养大。你们比亲母女还要亲。可是从血缘关系上你的母亲是欧阳慕迪！即便你不愿承认，这也是事实……”
黄楚婷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她发现方梦瑶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迷离。
黄楚婷沉默了下来。方梦瑶满脸泪痕，突然她从座位上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拿起了背包，胡乱背在身上，然后用两只手捂住了脸，迈开腿大步跑出了咖啡厅。
肖毓泽立刻站起了身，紧紧追随着方梦瑶那痛苦的背影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