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秦长越却还坐在桌前，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响，有人推门进来，秦长越听到了脚步声，却一动未动。
“将军，前头说，还是没有楚天阔的消息。”
秦长越于黑暗里低低“嗯”了一声。
张清成点亮了蜡烛，秦长越却照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了光以后，张清成才自在了几分。
“不过将军不必着急，只要他没有钻入地底下，总是能找到的，而且，上官遥那边也有消息了，已经找到了他的行踪，很快就会带他归京了，到时候将军你的眼睛也就能好起来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秦长越只不过是因为跌倒了，摔倒了头，可能是有淤血压迫，所以才一直看不见，但这到底也不算什么特别难治的病，可是楚凤歌也找了几个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秦长越索性也就不急了，只慢慢等着就是。
现在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了上官遥的身上。
不过秦长越的眼睛看不见，到底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现下边关还是不稳，楚承昌也希望秦长越能早点好起来，帮他继续上阵杀敌，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杨淑香呢？”
“已经控制起来了，不会叫她和人接触的，”张清成轻声道，“将军放心就是。”
“嗯，”秦长越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手里，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二婶娘和四婶娘那里都找人看着，虽然说我不怀疑，但是……”
后头的话秦长越没有说出来，张清成却懂了。
虽然不怀疑，但是防人之心还是不能没有的，毕竟从前，谁也想不到，杨淑香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说出这些话来。
张清成自然会去注意。
“明日早起和我去一趟苏府，有些事情，还是要和苏相商议一下。”
“可是将军……咱们现在，是不是不该和苏府走得过密？”张清成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上次的事情，其实已经表明了，天子不像是从前一样相信秦家了，而楚承昌更是对秦长越起了杀心。
若是叫楚承昌发现，一文一武两大世家来往过密，恐怕更是会心存忌惮吧。
“他愿意怎么想是他的事情，”秦长越揉着自己的额角，对楚承昌颇有几分不耐烦，“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轻易动我，要我说的话……还真应该和苏家来个联姻呢。”
“将军？”张清成一听秦长越这话，心头便是一抖。
秦长越这是想要嫁给苏奕？不得不说，如果秦家和苏家联姻，肯定是无人能及了，但是秦长越的身份……
那一瞬间，张清成的脑海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可是婉柔是个好姑娘，苏家对我也不差，总不好这样坑害人家……”秦长越揉着额角叹了一声，然后轻声一笑，“况且，我也想多活几年呢。”
秦家一直有一个传说，说是嫁到秦家的媳妇前世都是螳螂转世，是克夫的，不过细细想来也是，秦家百年以来，好像还没有几个在成亲以前就死去的男子，都是在婚后。
但是这错误肯定不是那些媳妇的，她们嫁到秦家来，就承担了守寡的风险，她们才是可怜人。
秦长越承了苏家这样多的恩情，自然不好叫苏婉柔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吃这样的苦。
张清成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将军啊将军，您这是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就是个男人啊……
不过这样认为也好，不会在旁人面前露怯，可是……今日经过杨淑香这么一闹，张清成总觉得，秦长越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唉，总之，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将军早些休息吧，明日属下来和您一道去苏府。”
秦长越应了一声，张清成刚想离开，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对了将军，近日京城里还有一桩事，倒是有几分奇怪。”
“曹襄誉后院的一个小妾怀孕了。”
秦长越歪了歪头，微微蹙眉，其实小妾怀孕这种事，倒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是曹襄誉的小妾。
不是一直传言，曹襄誉人道不能了吗？怎么忽然又能让小妾有孕了？
不过眼下秦长越无暇关注这个，只应了一声，叫张清成去查查那小妾有无不对，也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秦长越就去了苏府，先去给苏安国请了安，听得苏安国照旧关怀自己的话语，秦长越的侧脸就一阵阵发烫。
苏奕并未介意昨天的事情，也叫秦长越不要放在心上。
“婉柔倒是哭了一会儿，我总不会像是小姑娘一样，不过你也别去安慰她了，她最近情绪很是不好，越安慰恐怕越出问题。”
想到苏婉柔，秦长越更是心中不安，“婉柔可许配人家了？”
“还没呢，爷爷还想留着她，她自己也不着急。”
秦长越抿了一口茶，知道苏奕这话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她小的时候喜欢和苏奕一起玩，苏奕有时候也会带上小小的苏婉柔，那时候她就喜欢逗苏婉柔，粉雕玉砌的奶娃娃，实在是没法叫人不喜欢。
后来苏婉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喜欢和自己一起玩，秦长越一开始还带着她玩，后来年纪大了，就不喜欢比自己小的跟在自己后头，也总捉弄她。
再后来，她带兵出征，很少回京，偶尔得见，也都是逢年过节去给苏安国请安的时候了。
秦长越是真的不知道苏婉柔对自己的心思萌发于什么时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苏婉柔是真的喜欢了自己很久。
再这么耽误下去，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嫁人了。
“她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若真的是……也就罢了，娶便娶了，当是你对我苏家的恩情，但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好告诉她，左右这两年，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她死不死心，也都得死心了。”
秦长越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既不伤害苏婉柔，又能让苏婉柔不要继续喜欢自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苏奕到底说了句什么。
“啊？”秦长越瞬间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
苏奕该不会是想叫自己，恢复女儿身份吧！
可是那个预言……她也是作为男子活了快要二十年了，如果忽然一变，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祸患！
“总不能叫你就这样过下去，况且长安，救出来以后，恐怕也要在外一段时间，难道你舍得让她永远都不能认祖归宗？”
想到秦长安，秦长越的心头就是一阵抽痛。
她本以为，秦长安就算是性子软一些，但是但凡是个男孩，日子就不会像自己一样难过，总要提心吊胆的。
结果没想到，她居然也是个姑娘……
秦长越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可是秦长安又要怎么办？
“百年前的那个预言，一定有问题，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孽不妖孽的事情，无知之人跟风而已，若没有你们秦家，楚国早就完了。”
苏奕此刻，倒是不似平时平和了。
秦长越只觉得满胸腔都是感动，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道：“相爷，将军，不好了！百里琉璃进宫了！”
百里琉璃！
秦长越豁然站了起来，苏奕亦是一脸的凝重，“小越，我们一道去，你别急。”
百里琉璃此行，绝对是图谋不轨！
秦长越与苏奕一道站在议政殿门口，九乐公公一脸的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