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又嘱咐了张清成几句。
无非是告诉他，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要想办法跑出去。
回到军营里，继续作战。
秦长越说，除了张清成，她谁也不放心，秦家军，她只能交给张清成。
这些年，秦家军一直都是服从于秦长越的，自然对张清成也十分熟悉。
按照秦家军的规矩来看，他们是不会听第二个人的话的。
但是如果主帅在战场上出了事情，他们会根据主帅的吩咐，听从于另外一个人，做完此次战役。
但是此次战役之后，他们会继续效忠秦家的后人。
也就是说，如果秦长越死了，那么张清成是可以领到秦家军继续作战的，但是这一场仗打完以后，秦家军效忠的，还会是秦长安，而不是张清成。
多少年来，铁血一般的纪律，刻在秦家军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以也难怪楚承昌一直都对秦家军有所忌惮。
这样一支战斗力超强的队伍，效忠的却不是君王，楚承昌就算是躺在龙床上，也无法安眠。
这一次，张清成没有继续拒绝。
只是他觉得有几分奇怪，为什么秦长越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秦长越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印证了张清成的猜想。
可是既然秦长越知道自己要出事，为什么还要进去？
张清成实在是不理解。
“所以说我是故意的啊，那些人以为他们抓到了我，其实不知道，我就是故意想被他们抓到的。”
秦长越又拍了拍张清成的肩膀，“好了老张，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你来做，你还是去把这堆东西挪开吧。”
张清成顺着秦长越的目光去看，正好就是那一大堆牛粪。
那牛粪浑然天成，看起来都不知道发酵了多久。
张清成咬了咬牙。
那个孙知意最好是没有撒谎，要是自己把这牛粪搬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一定要把这牛粪装到饭盒里让孙知意蘸着馒头吃下去。
这么一想，张清成觉得自己好像比那些欺负他的同学还要恶劣一点。
秦长越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清成则挥汗如雨地铲着牛粪。
那个女人也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过往的人也往这边看了几眼，不过这已经是一个废弃的牛棚了， 所以也没人管他们俩。
在牛粪被铲完了以后，地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东西。
“那个小东西！”
张清成气得咬牙，恨不能现在就按着孙知意的头，把他按到牛粪堆里去。
秦长越却又努了努嘴，“轻一点，继续挖。”
张清成手上的铁锹很快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把这上面的泥土铲了干净，才发现这下面是一个活板门。
看来孙知意还真的没有骗他们。
好吧小子，这顿牛粪你不用吃了。
张清成拽开了活板门，秦长越先行走了进去，他跟在后面，顺便将门关上。
张清成和秦长越都没有看到，在他们俩进去以后，旁边巷子里面的一个院落的门忽然打开，探出一个人头来，看了几眼，然后又缓缓关上了。
这地道里面很黑，张清成从怀里取了火石和火折子，递给了秦长越。
秦长越点燃火折子，慢慢往下走。
这是一条很长的台阶，每往下走一步，就更深入地下一分。
虽然是夏日里，但是这地下，却是很冷了。
秦长越和张清成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不过这地下却不觉得潮湿，秦长越摸了摸墙壁，只是微微有几分湿意而已，大体上还是干燥的。
按理来说，挖了这么深，泥土不应该这样干燥才对。
想来是后来烘干过了。
不过是一个地道，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神。
张清成也不知道自己跟在秦长越身后，往地下走了多深。
只是忽然，秦长越就停了下来。
张清成差点一头撞到她的身上去。
“老张，你说我们走哪条好？”
秦长越站在一个岔路口跟前， 面前，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隧道。
张清成最讨厌做选择了。
他看了看，没看出来这三条隧道有什么区别。
在地下走了这么久，张清成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秦长越走上前去，在每条隧道的墙壁上都摸了摸。
“老张，这条怎么样？”
秦长越指着右边的隧道问张清成。
“大哥你喜欢就行。”
很多很多年以后，张清成娶了媳妇，才知道，一个男人永远不能对一个女人说，你喜欢就行。
好在张清成也没把秦长越看成是女人。
秦长越是他心目中的神，神是没有性别的。
秦长越点了点头，这便往右边走去，张清成也跟在了后头。
越往前走，这隧道就越是开阔。
可越是开阔，张清成心里就越是不安，不知道黑暗里会忽然蹦出来什么东西。
但是和张清成想的不一样，这地道里面，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安静地过分。
好像就是谁为了行走方便，而特意挖出来的一般。
那这人也有点过于无聊了吧，真的就为了节省这么点路吗？
可就在这时候，秦长越却忽然停了下来。
她抓住了张清成的胳膊，张清成心领神会，连呼吸声都放小了许多。
在这一片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纵然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分明。
秦长越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她眼神完全看不到的时候。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她的耳边放大。
那一刻，秦长越仿佛能感受到树根在往地下深入，虫子在泥土里产卵，蚯蚓在泥土里爬来爬去，间或停歇一下。
她仿佛听到了世间万物所有的声音。
当然，也包括哪些完全不属于自然界的声音。
秦长越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叮叮当当，有人在敲墙。
缓慢的步子，是有人在行走。
这人好像受了伤，而且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一整个世界，在秦长越的眼前缓缓展开。
不需要用眼睛，她就可以看得到一切。
“大哥，怎么了？”
看秦长越这般，张清成也有点紧张。
秦长越微微摇了摇头，“走吧老张。”
张清成有点疑惑，却没有继续问。
不知为何，张清成总觉得秦长越有一种魔力，她好像总有办法知道，自己完全察觉不到的事情。
就好像她比天生多了几种感官一般。
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又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一次，秦长越并没有上前去摸，只是站在远离，深呼吸了一下。
张清成一个头比两个大。
这地下到底有多少条分支？
错综复杂，像个迷宫一般。
如果是张清成来选的话，他宁愿在地上多走一段路，也不要在这地下做这么多选择题。
转来转去的，谁知道自己最后出去的时候，会是在哪里？
“老张，我走这里，你走这里吧。”
秦长越给张清成指的是右边的路，给自己选的却是中间的路。
“为什么？”
张清成心里忽然涌起了几分不安。
这地下像是一头巨兽，张大了嘴巴，准备将人吞噬干净。
张清成自然是不想和秦长越分开，两个人走在一起的话，彼此之间还有点照应。
“老张，你信不信我。”
张清成气得咬牙。
又是这句话。
“如果想我活下去，老张，你就信我。”
秦长越说，她命不久矣。
张清成自然是希望秦长越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拿自己的命换也可以。
张清成又看了秦长越一眼，没有犹豫，就往右边走去。
而秦长越则深呼吸一口气，踏上了中间的路。
前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她仿佛探听到了一点，但是心中还是难免忐忑。
无论如何，总要面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