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兵临城下，楚承昌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做人。
只是这一次，楚凤歌和秦长越，显然是受够他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朝令夕改，哪有一个做皇帝的样子？
看着他们二人的脸色，楚承昌也知道，自己今天，大约是不会太顺利了。
按理来说，楚承昌是该有一点自责的。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他却只想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上。
皇上就是天子，天子是不会出错的。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应该点头跟随才是。
秦长越冷冷一笑，“呆在京城，裕王爷的身子，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她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楚承昌留。
“凤歌，从前父皇还在的时候，你……”楚承昌只当是没听见秦长越的话，虽然冷脸了一下，但也只是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仍旧朝楚凤歌道。
他本来，还想用从前那点微薄的兄弟情谊，来做点文章，可是，楚凤歌却并不买他的账。
“皇上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与秦长越还有点事情，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
楚凤歌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仿佛只是站在楚承昌面前，只是和他说话，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就已经足够叫他恶心了。
楚承昌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楚凤歌不再称呼他为皇兄，反而是直接叫了皇上。
其中的疏离情绪，任凭是谁，也能察觉得出来。
半晌，楚承昌方才道：“这个江山，也是父皇留下来的江山。”
他知道，如果兄弟情义不好用的话，那么还可以试一下父子情谊。
不管怎么样，楚凤歌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先帝留下来的江山现在就覆灭吧。
糟蹋在曹襄誉那个败家子的手里。
楚承昌猜得不错，楚凤歌的确是不舍得。
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和先帝的父子情谊，被楚承昌这样的小人利用。
如果说，一开始听说曹襄誉造反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乱的话，那么现在，他倒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再被楚承昌桎梏，让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曹襄誉他一定要对付，但是绝对不能是为了楚承昌而对付！
现如今，楚承昌显然是要比楚凤歌更急切一点。
如果真的被人从皇位上赶下去了，那么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了。
还有楚天盛，他们父子两个，恐怕就可以一起去死了。
当代臣民，后世史书，都会对他极尽嘲讽。
“秦将军，当年秦起将军临终前的话，你不记得了吗？”楚承昌见一时间没办法说得通楚凤歌，便又开始从秦长越那里下手。
秦家世代忠良，这一点，楚承昌也是清楚的。
要不然，他也不敢一直抓着秦家来欺负！
秦起更是秦家的典型。
秦家人，头可断、血可流，但是绝对不能让外族踏步到国土上一寸！
忠君为国，乃是秦家人刻在骨头里的四个字！
秦起一直到死，都要求秦长越，一定要效忠于楚国，效忠于皇上。
这些话，他不知道和秦长越说过多少次。
这些年来，秦长越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到头来，她又收获到了什么呢？
秦家世代忠良，又收获到了什么呢？
是，现在秦家的英灵们，是有个忠义的名声。
世世代代的皇帝，将各种谥号不要钱一样往秦家的列祖列宗头上加。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旦秦长越在和楚承昌的斗争中倒了台，楚承昌为了维护他自己的脸面，一定会往秦长越的身上泼无数的脏水。
到时候，不光是秦长越会声名狼藉，秦家的世代英灵，也都要跟着她遭殃。
秦长越不是傻子，这一点，她早就看得清楚了。
所以，她也并不会做什么愚忠的人。
“皇上忘记了吗？当年关山一战，我大伯死在黄沙里面，尸骨无存，又哪来临终前的话？”
说起这个，秦长越就忍不住咬牙。
当年关山一战，如果不是楚天阔和西夏勾结的话，秦家怎么会伤亡惨重！
都怪她，信错了人！
前世的时候，她甚至将仇人当做兄弟，不光如此，她甚至还中了仇人的圈套，爱上了楚天阔不说，还为他打拼了一辈子！
到头来，他搂着别的女人，用她交给他的箭法，亲手穿透了她的心脏！
楚承昌被秦长越眼神中的惊诧到，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楚凤歌轻轻抓住了秦长越的手。
秦长越微微垂眸，“皇上不知道，我小叔叔死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长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当时，秦长越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她认为，她出生在秦家，作为一名武将，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保疆卫国，马革裹尸是她唯一的下场，和世世代代的秦家人都一样。
但是现在她懂了。
世上万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只有活着，你才能去报仇，去爱人，去你想去的地方，吃你想吃的东西。
这凡俗，只有活着，才能一寸一寸，一秒一秒，体验过去。
楚承昌缩了缩眸子，“秦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当年做下那一切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不是臣不愿意帮皇上，是皇上不给臣活路，臣要自己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秦长越已经懂了楚凤歌的意思。
既然楚凤歌都不愿意出手，那么她就更没有帮忙的道理了。
楚承昌的心像是沉到了冰水里面去一般，瞬间冰冷彻骨。
“秦长越！”楚承昌骤然喝了一声。
但是秦长越和楚凤歌却都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瞬间，楚承昌又软下语气道：“秦将军，不管怎么样，楚国危在旦夕，你看在……”
“抱歉，”还不等楚承昌把话说完，楚凤歌就抓起秦长越的手道，“这一次，我们谁的面子也不会看了，秦起将军也好，父皇也罢，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也不愿意看见我们二人委曲求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