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诚总是一脸笑容地亲手端过药碗来喂她:“你刚流产没多久当然要喝药调养了。”
笑儿早就注意到了,立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称呼她“母后”,而是直接用一个“你”字了,他也不再自称“孩儿”,用的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我”字。而且他总是有意无意提醒她流产的事,表面上他都是在帮明帝说好话,可他做的事却总能勾起她心底的痛,勾起她对明帝的愤怒。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笑儿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立诚简直有些茫然了。她似乎有一点不认识他了。她努力地吞咽着他喂来的一口口苦药,从立诚在皇宫里第一次把这种汤药端给她,她就知道这里面有一种她非常熟悉的味道——藏红花!
看笑儿吃完了药,立诚开心地为她擦了擦嘴角,并递上蜜饯,笑道:“对嘛,这样才乖嘛!”
笑儿咬了一口蜜饯,笑问道:“诚儿,你觉得母亲老了吗?”
立诚很自然地握住了笑儿的手:“你还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那么美丽,老的是时光。”
笑儿笑了笑:“今天吃了蜜了,什么时候说话学得这么甜了!”
立诚笑道:“我突然想到一首诗,背给你听,好不好?”
笑儿有点惊讶,立诚一向不喜欢吟诗作对的,今天怎么有这样的雅兴了?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会背出一首什么样的诗。
立诚的双眼柔软而直接地盯着笑儿,轻声地开口背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呕——!”笑儿其实很想憋住的,可她在自己的指甲里藏了呕吐的药粉,在吃蜜饯的时候一起吃了下去,这时候发挥了效力。
立诚慌忙把下人喊进来侍候笑儿呕吐,又急忙将府里的大夫给请了来。没等大夫赶到,笑儿的呕吐就停止了,立诚扶着她的背问:“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吐得这么厉害?”
笑儿没有接这茬,而是对那首诗念念不忘:“为何要背一首情诗给我?”
立诚立即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拉过凳子坐到笑儿的旁边,抛了一个热辣辣的问题过来:“你觉得我与父皇哪个更好?”
笑儿聪明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一个是好父亲,一个是好儿子。”
立诚却不肯就此罢手:“我是指作为男人,我们哪个更好?”
笑儿微微一笑:“一个男人应具备的东西很多,有些方面你做得比他好,有些方面他做得比你强。诚儿,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话了?”
立诚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到大我都把父皇当成了楷模,我羡慕他能做拥这么大的江山,羡慕他能有你这么好的妻子。可是他却不懂得珍惜你,总是隔三差五地给你一些气受。”
笑儿道:“他是皇帝嘛,有很多别人没有的权力,也有许多自己的烦恼和不得已。”
她这样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给那个处处留情的男人辩白,于是拉下脸来:“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可以避着他,过几天清静的日子,你怎么还提他呢?”
立诚赶紧道:“是是是,不提他。”
又住了几天,该看的都看了,该玩的也玩了,刚来时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笑儿觉得这里跟皇宫一样无聊,无非就是这里没有一个像样的女主人,建筑没有皇宫雄伟,陈讽没有皇宫豪华,其余的都一样。
无聊下来的笑儿又开始思念了,思念宫内无依的立风立雨,思念宫外漂泊的笑珊,思念那个她最爱也最讨厌的男人。
笑儿不知道自她走了之后,宜嫔就赢来了她人生最辉煌的时期。军队一批批地派往她儿子的封地,她儿子的力量逐渐丰满了起来。
在宫里,她只不过使了些小计量,就使得丽妃与敏妃连连犯错。明帝的火爆脾气可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刺激,很快便将丽妃与敏妃的凤印收回了,交给她和德嫔来掌管。德嫔哪里懂得许多事情,还不是全部交由宜嫔一个人来处理,宜嫔事后能知会她一声就不错了。
宜嫔可真是得意呀,放眼后宫,还有谁敢跟她做对?哪个人见了她不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她从拿到凤印的第二天起就再也没有去给敏妃和丽妃请过安。敏妃与丽妃懒得与她计较,她倒更得意了,以为别人都怕了她。她现在是谁呀?凤印的拥有者,后宫的统治者!
别人越怕,宜嫔就越要显威风。她在后宫里实行的是最霸道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大力打击异己,将整个后宫弄得鸡飞狗跳。敏妃等人看不过眼,告到明帝那里,却总能被宜嫔几句花言巧语给应付过去。
宜嫔觉得敏妃与丽妃越来越碍事了,恨不得除去她们两个而后快,但她也知道明帝一时还舍不得她们,就屡进谗言,让明帝疏远她们。敏妃很敏锐地嗅到了这一点,她便拉着丽妃一起去陪皇太后虔诚拜佛念经,再也不管后宫之事了。
宜嫔很是有种胜利的感觉,觉得这是她们识时务的表现。只是派人将她们盯紧,就懒得再处心积虑地去想办法除掉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