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凉爽,洗完澡之后,我准备上床休息,南思道不在了,我知道他去了值班室,因为他把队里这三天的值班几乎承包了。红色的内线电话铃响了起来,南思道告诉我有人来报案,让我前去记录,宿舍楼位於办公楼的后面,之间有一条走廊与办公楼连接,只用了两分钟我便到了队里值班室。报案人是位二十多岁的女子,身材娇小,皮肤白净,手里拎着一个小坤包,如果不是脸上露出的焦虑之色,定是个古典的东方美人。
“警察先生,这件事已折磨很久了,我今天无论如何要来报案,尽管我的母亲不同意,我也不再顾虑了。”这位小姐毫无头绪地说着。
“别急,刘小姐,慢慢说,我知道你是药房的会计,刚下班不久。”南思道倒了一杯水安慰着眼前的这个小姐。
“你说得都对。”报案人忽然眼睛专注着南思道迷茫地道“可是警官你认识我吗?”
“我们是初见,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使用了一些推理和判断而已。”南思道微笑着说。
“先说说你的故事吧,最好是从头说起,以便於我的同事记录。”
“推断出来的?这真是不可思议,不管怎样,我还是先斜述一下自己的经历吧,是的,我姓刘,叫刘霞。”刘霞稳了稳神,开始斜述她那独特的经历,“我在五河药房工作,任会计一职,家住河里街87号,因为我父亲早年去逝,我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我母亲是那种沉默寡语、小心谨慎的家庭妇女的人,她在我市唐河医院上班,也是做会计工作的,自从我父亲去逝后,我母亲深居简出,基本是工作、家庭两点一线,直到我工作后也是如此,直到上个月,这种生活突然发生了变化,首先,我母亲有好几次都回来得比平常晚,其次,有几次夜里她一个人悄悄地出门,又悄悄地回来,事情显得很神秘,她似乎不愿意我发现她的行踪,因为每次从她进出家门轻悄悄的动作中我可以感觉出这一点,但是,她越是这样,我越留心她的行踪,大概在上个星期六,她又一次夜里悄悄出门,后来又悄悄回来,我假装熟睡了,没有向她打听任何情况,但内心充满疑问和茅盾,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呢?想着想着,我不自觉间迷糊地正要睡去,可是又一阵细小的声响将我惊醒,我睁开眼,一轮秋月皎洁地将银辉泼在窗前的地上,我听见声音来自隔壁母亲的房间,这声音断断续续,就象啮齿类动物磨牙似的,我听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就下床起来看个究竟,当我准备敲开母亲的门时,突然一条黑影从里面窜出,将我推到一旁,夺路而逃,我吓得大叫起来:“抓小偷,抓小偷!同时冲入屋内察看母亲的情况,只见她安然无恙,一脸睡意问我说“小偷?在哪里?”我见母亲没事松了一口气,告诉她刚才的情况,她惊讶地问:“看清了小偷的长相了吗?”
我说:“太突然了,没看清呀!赶紧看少了什么没有?”
经过清点,家里的物品什么也没少,但是母亲的房间书柜抽屉等明显有被人翻动的迹象。
我拿起电话,准备报警。
我母亲赶紧制止了,说:“没有什么损失,算了吧,警察来的话也不会重视,还得拉着我们做一大堆烦人的材料,多麻烦。”在她的劝说下,我放弃了报警的念头,随后的几天里,母亲一直在提防着什么,她显得异常紧张,晚上经常起来用手电检查房间的各个角落,并把院门从里面加了一把铁锁,并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她对我说:“小霞,请你相信妈妈,我永远疼爱你,只是这件事说出去,非但不会引起别人的同情,还会招来种种猜想,人心难测呀!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遵照母亲的话做了,对此守口如瓶,希望这不过是个偶然事件,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就在今天,当我下班回到家里,立即发现家里再次遭到了窃贼的光顾,各个房间里都被翻得一塌糊涂,柜子、衣橱里的衣物、首饰、书籍都被掏空扔在地上,有两个上了锁的抽屉被砸开,很显然小偷在翻箱倒柜的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家里贵重的物件却又没有少,比如我有一条黄金的手链,小偷却没拿,对此,我心里疑惑与气愤,紧接着,我的母亲回家了,见到家里的情景,她同样大吃一惊,但在清理完物品后她很快镇定下来,并安慰我不要惊慌,但是,经历了此番经过,我怎能能不感觉窝火?于是我问她是否知道是谁干的?她回答说肯定是个坏蛋所为,我忍不住爆发起来,责问她为什么向我隐瞒许多事,背着我夜里偷偷跑出去?她听我的问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似乎我的话就像一道光撕开了那见不得人的黑幕。她怔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说:“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我也不是傻子!”她说:“小霞,世事艰难,希望这次你还不要声张此事。”
我木然地问:“为什么?难道还要等来下一次吗?”
就在此时,我母亲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了电话后就说:“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我再告诉你一切,现在我得去医院了,刚才院里来电话说单位财务室也遭窃了,那边情况比家里要糟糕,我相信你会站在我一边的,勇敢面对一切。”说完我母亲就走了。
我一个人守着寂寂无声的家,对这件事沉思默想,我觉察到了一种步步紧逼的危险,就象驯鹿感觉了豺狼的气息,於是我决定趁我母亲不在前来报案。
刘霞的话结束了,南思道似乎听睡着了,双眼闭着,唯有那紧锁的眉头在证明他内心的思索活动,我记录完后,重看了一下内容,心里在盘恒沣下一步的工作。
“这两次窃案中东西确定没少吗?”南思道像午睡的老猫忽然睁开了眼睛问道。
“我确定没少任何东西。”刘霞肯定地说。
“那么,门上的锁被破坏了吗?”南思道又问。
“没有,院门的锁以及房屋的锁都没有被破坏。”
“这点倒是能说明许多问题。”南思道说。
“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想去现场看一下。”
“可以,我想我母亲一时半会儿还回来不了。”刘霞急急地说。
“我能坐你们车一起去吗?我是打的士过来的。”
“当然。”
我驾驶着警用切诺基,奔驰在唐河大道上,这是通往刘霞民住的河里街最佳的行驶路线,唐河大道不仅宽敞,而且行人、车辆都较少,我可以开快车,晚风起,这条路紧靠唐河,河面风来,在干燥的秋季里,令人神清气爽。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你的推断吗?南队长。”在车里刘霞问道。
“什么推断?”南思道问。
“就是我的身份的推断呀!”刘霞说。
“哦,那没有什么,你的右手食指甲里有红墨水的痕迹,这是教师或者会计才会使用的墨水,在你身上我没有找到教师特有的粉笔灰,因此判定你是从事会计职业的,你可能也注意到了,你仍戴着的白色护袖,这是药房里用的。”
南思道坐在前副驾的位置上解释着自己的推断。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姓刘的?”
“你如果留意到手里的坤包的一角用彩线绣了一个Liu的拼音,就不会奇怪了。”
“噢,这是我妈妈绣的,我差点忘了。”刘霞恍然大悟道。
河里街是一个住着十几户居民的小街,刘霞家就座落在街的尽头,右侧则临近唐河,打开院门只见一条约二十米长的青砖铺就的小径,穿越两旁种的花草,通向院内并排着的三间瓦屋,瓦屋前还伸出约两米长的屋檐,用木柱支撑着成为一个过道,三间房子的门都对着过道,有点象乡村的小学连排教室,整个院落给人一种简约、清新别致的感觉。南思道进院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面,他用警用手电仔细地在青砖小径上检查着,又到三个房间里详细寻找着什么,那模样活像一只盘旋高空中的鹰隼在用它那如电的目光,搜索着地面上出现的蛇兔踪迹,以便准确地猎取。
“这个人的身型矮胖,右腿似乎有些残疾,因为他从青砖路上走过时沾了一些泥水。”在南思道仔细察看门锁的时候,我听他说道。
正在此时,南思道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了,听完电话,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出什么事了?头儿。”我问。
“唐河医院保卫处说小偷抓着了。”南思道说。
“我们要马上赶过去。”
“这可是个喜讯。”我可以去吗?刘霞高兴地叫了起来。
“不,不能,小姐,你必须帮我保护好现场,不准别人是来,在我派来技术人员提取足迹之前,任何东西都不要动,好吗?我需要你的配合。”南思道的神情十分严肃。
“好,好的。”刘霞望着南思道的面色,怯怯地回答。
“头儿,究竟怎能么了?”我发动车子后,问南思道。
“唐河医院刚来电话,称抓着小偷,但同时发现会计王屏被人杀害了,我估计那就是刘霞的妈妈。”
南思道边说边用手机给休息在家的技术组的人员打电话。
唐河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以心胸手术闻名四周,占地面积有二百多亩,医院有医护人员600多人,能容纳病人床位300多。最近这家医院里麻烦不断,先是陷进一桩医患纠纷里,官司未了,副院长涉嫌贪污被检察院带走,而近期住院的患者钱财经常被小偷盗窃,引来怒声一片。
我和南思道赶到唐河医院时,当地派出所已民用航空警戒线把现场与看热闹的人群分隔开来,派出所所长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半小时前,医院巡逻的保安员在巡查到财务室时发现门是敞开的,从里面惊慌地出来一名男子,於是进屋察看情况,结果发现会计王屏倒在血泊之中,遂一面报警,一面进行搜查,结果在住院部的楼梯口,发现躲芷着一名身带血迹的青年男子,於是把他控制了起来。”
南思道想了一下说:“先到财务室看一下现场。”
财务室位於医院办公楼三楼,紧挨着院长办公室,还没进入室内,血腥气就令人窒息。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趴在水泥地面上,头部后脑处被砸了个血窟窿,而尸体旁边丢弃着一把金属制的算盘,在那把算盘的一角,还沾有血、人的组织的毛发。很显然,这把算盘就是凶手行凶的工具。
南思道示意我们先不要进屋,以免破坏现场,他独自一个人进屋里察看着,这会儿,技术组李会吾组长带人赶了过来。
南思道从财务室里走出对李会吾吩咐道:“我注意到地上有几种血足印,这要重点的,毫无遗漏的提取。”
“是。”李会吾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就带人忙活去了。
南思道和我则来到了临时关押小偷的保卫科,屋里已有两个派出所民警正审问着一个被皮带反缚双手的男子,这名男子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瓦灰色的纯棉质地的长裤,身上零乱地沾着一些血迹和灰尘,他的头发似被人揪过,乱成一团,胡乱地搭在前额。
南思道进屋后,两位民警停止了问讯,站了起来,南思道朝他俩也点了点头,便将目光巡视到那名还在瑟瑟发抖的窃贼身上,凝神盯了片刻,然后说道:“把他皮带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