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陈书的心里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刚刚的小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就像是仇人默，或者比仇人默更加厉害。她在试探自己！
但是她到底是怎么才知道了我的事情？顾陈书心中惊疑不定，却没有显露出来。
既然对方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就代表他们没有什么恶意，顾陈书只是担心许晴烟而已。
不过想到许晴烟的家世……
他觉得自己有点白操心了，而且还不知道许晴烟也在为了他担心的不行。
顾陈书两次在别人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异能，一次是在对付三中那群混子的时候，另外一次就是崇山深处的那一次。
他不觉得那些人会注意到一条大街上学生的小矛盾，这个女孩一定是了解到了有关崇山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她到底是络腮胡那一边的，还是仇人默这边的人？
这样想着，顾陈书拎着粥饼回了老道观，老道士拎了两双筷子过来，摸了摸塑料袋。
“都凉了。”
“就热水。”顾陈书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臭小子，你还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美德了？”老道士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拆开了一包榨菜。
顾陈书没有接茬，而是直接说：“一会儿吃完我出去溜达一圈。”
老道士喝了一口粥，心满意足地笑开了脸：“怎么？刚才没逛够。”
顾陈书低头吃饭：“心烦。”
“呵呵！”老道士笑得像一朵花。
顾陈书有点心虚，问道：“你笑什么？”
老道士用筷子指着顾陈书的鼻子说道：“你一定是约人家小姑娘出去玩被拒绝了！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劲儿！”
顾陈书的脸一黑：“你一个老头子怎么这么八卦？”
“哈哈！吃饭！吃饭！”
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顾陈书将垃圾带出去扔到了垃圾桶里面，兜里揣着一瓶水出了门。
崇城是一个小地方，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夜生活。
到了晚上的时候，街边或许会有出来散步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时节还是太冷了一些。
街道上很干净，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顾陈书几乎就是一个人。
在路边走着，顾陈书想着考试的事情，想着许晴烟的事情，想着异能的事情，当然，也想着今天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没过多久，顾陈书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了小半个城市，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多。
他挥散了心头的思绪，开始走回程。
就在这个时候，路过十三院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浅浅姐？”顾陈书问道。
苏浅浅回过头，看到顾陈书，很开心地说道：“顾小弟！”
顾陈书走到她身边：“下班了？”
“嗯，累死了！”苏浅浅抻了个懒腰，好在现在天气冷穿的多了，没有让窈窕的身材伸展开来。
“你已经比别人轻松多了好吧？”
顾陈书假装没有看到苏浅浅露出的一截腰肢。
“嘿嘿！”苏浅浅也没说什么。
在顾陈书住院的时候，他就知道苏浅浅是专门负责特殊病房的护士，每天的事情比其他的护士不知道少了多少。
“你们回家周了？没跟女同学出去玩？”苏浅浅无意之间就戳到了顾陈书的痛点。
顾陈书苦笑：“哪来的女同学。”
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苏浅浅诡异一笑：“我看你就是情商不够，怎么样？要不要姐姐给你来个特训？”
顾陈书感觉着贴过来的软软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撤了两步：“浅浅姐，我还是个孩子啊！”
苏浅浅撅起了嘴唇：“所以才说你情商不够！木头！”
顾陈书哭笑不得：“那情商够的人刚才应该怎么说？”
苏浅浅嘿嘿一笑：“情商高的人应该说：好啊！正好顺便送姐姐回家！”
有些无奈的看着苏浅浅，顾陈书终于知道苏浅浅为什么能鄙视自己情商低了，想找个人送她回家都说的这么高大上。
惹不起！惹不起！
勉为其难，顾陈书送苏浅浅回家，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半路上还帮苏浅浅拎了两个大塑料袋的速冻食品。
苏浅浅拍了拍顾陈书的后腰：“恢复的不错嘛！我给你带的营养粥有用吧？”
“浅浅姐，营养粥是医院给的，你就是想让我帮你拎东西吧？”顾陈书拆台道。
“哼！木头！”苏浅浅大翻白眼。
顾陈书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太过计较。
苏浅浅一个女生，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女生终究是女生。而且看这两袋子速冻食品，估计也是一个人住。
当初被人家无微不至照顾那么久，遇见了搭把手还是应该的。
见顾陈书没有反驳，苏浅浅的心情舒畅，插着兜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就到了她的出租屋。
顾陈书看了看这片破旧的楼区，有点惊讶：“浅浅姐，你就住在这儿？”
苏浅浅带着顾陈书上了楼：“这里离医院近，又便宜。”
顾陈书心道苏浅浅在特殊病房的工资肯定不低，住这样的房子，又不舍得打车，实在是有点苦。
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顾陈书也没有多问，一心一意地做着苦力。
老楼房的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顾陈书跟在苏浅浅的身后，一直上了三楼。
突然，苏浅浅的脚步停了下来，顾陈书猝不及防，差点撞在她身上。
顾陈书抬起头来问：“浅浅姐，怎么了？”
“呦！还养了个小白脸？姐妹们小看你了啊！看来你还是有闲钱啊？”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苏浅浅眉头一皱：“他是我朋友，帮个忙而已。”
“外面帮完里面帮嘛！我们都懂！”那人说道。
随后顾陈书就听到了一片娇笑，笑声里充满了廉价的脂粉气。
苏浅浅回头说到：“你先等一会儿。”
顾陈书点点头，毕竟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多问，只不过苏浅浅明显遇到了麻烦，顾陈书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时候，对面的女孩笑完，说道：“老大说了，这个月底再不还钱，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们姐妹几个了，希望到时候你能识相一点。”
“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的工资除了吃饭和房租之外，全都给你们了，而且那是我爸欠的钱，不是我的。”
“那就吃饭和房租也不要留呗！反正你有小白脸了，去他家里住啊！”女孩讥笑着。
“你……”苏浅浅真的生气了，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说道：“你们回去，我明天再跟你们老大谈！”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勾勾搭搭了，姐妹们，我们走！”女孩说着，直接就推开了苏浅浅。
苏浅浅轻呼一声，被推到了墙上，衣服上蹭了大片的墙灰。
顾陈书这才看到了楼上的这几个女孩子，清一色的网红妆，高仿的网红脸，廉价的网红心机装。
大耳坠子格外晃眼。
领头的那个黑色蕾丝裙，看见顾陈书之后，突然就笑了：“小白脸的质量不错，诶！跟苏浅浅混不下去了，就来找姐姐？两个三个，随便挑！”
顾陈书也是皱起了眉头，引得这几个女孩一阵欢喜：“小狼狗生气了！哈哈！”
看着她们下了楼，顾陈书回过头，看到一脸满不在乎的苏浅浅，终究还是忍住没开口。
打开门，顾陈书没有进屋，苏浅浅也没有邀请他。
把塑料袋交到了苏浅浅的手里，顾陈书跟苏浅浅道了别，转身就走。
听着身后关门的声音，顾陈书的脚步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这么把苏浅浅扔下，回头重新走回了门口。
抬起手刚想敲门，一阵隐约的哭泣声，渐渐地从门的那边传到了顾陈书的耳朵里面。
顾陈书沉默了。
听着门内的哭声渐渐浓烈，又渐渐黯淡，最后终于没有了声音，顾陈书悄然下了楼，回到老道观。
老道士看着墙上的老挂钟埋怨：“我都要报警了！”
刚说完，就看到顾陈书脸上的阴沉，问道：“又出去打架了？”
“没有。”顾陈书摇头。
老道士对他紧锁的眉头视而不见：“没什么事儿睡觉去，这都多晚了？”
顾陈书默然无声地洗漱，然后翻身上了床，闭上了眼睛，依然辗转反侧。
“老道士，你说人生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过了许久，顾陈书突然问道。
然而老道士那边已经发出了鼾声，纹丝不动。
顾陈书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我曾经以为，我的身世很惨，我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一直觉得，至少我是比他们特殊的，所以也就对自己的所有都心安理得。”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而有人是特殊的吗？我一直都知道，老道士你跟瞎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有不少故事，我知道别人都有很多故事。”
“但是你们不说，他们不说，我才意识不到，原来我也是没有把故事说出来的那个人……”
无声片刻，顾陈书说道：“……我们都没有什么两样的。”
老道士的鼾声越来越大，睡得跟死猪一样。
最后，顾陈书似乎在黑暗中自问自答一般，轻声说：“至少我现在，比一些人过得更好了许多。”
顾陈书说完，掀开了被子，穿上了衣服，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老道观的大门，消失在夜色当中。
老道士站在门口，看着顾陈书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没有选择制止他。
转过身，桌面上的矿泉水瓶已经消失不见。他点了三炷香，对着三清道祖拜了又拜。
一声轻叹在黑夜中随着青烟悄然散开：
“谁还没年轻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