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又是不解的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俞贵妃为何提起了她父亲,但是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所以她就安静地听着。
“你出生之前,你父亲本来还很宠爱她,但是自你出生之后,那个妾便被他发卖了,你父亲此后便只围着你母亲转,可是自你之后,他膝下却再无儿女。”听到此处,幼清皱起了眉头。
二十一年前,元帝后宫当中正是柔妃得宠之时,柔妃与皇后同日生产,次年惠妃和叶贵嫔也是前后脚生产,但是自那之后,柔妃因为忤逆上意进了冷宫,元帝这二十年间再无所出,莫非她姑姑的意思是?不,谁都有可能。
“您可知道究竟是谁?”
俞贵妃摇了摇头,满头珠翠玲珑响,“本宫只知道这两件事发生的都很巧妙,所以与你提上一嘴,你要想知道真相,还得自己去查证才是。”
幼清若有所思,终了还是点了点头。
出宫时,俞贵妃特意派了容和姑姑送她,最近许家和淳世子那事她也有所耳闻,而昭惠妃明显站在了许家那边,为了防止出什么变故,俞贵妃想了想,还是派个稳妥的人送她为好。
等到了雍和门,惠妃没来劫人,反倒是她碰到了刚从御书房出来的乔正则。
她看见乔正则愣了愣,乔正则看见她也愣了愣。说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正经见一面了,此番偶然遇见,幼清居然有一种生疏之感,但是她反应的很快,她立刻俯身请安,乔正则见她如此方才想起来回礼。
乔正则见到她刚想开口,却看见了她身侧那位姑姑,正是俞贵妃身边的容和姑姑,于是上前几步,谦逊说道,“我想同郡主说两句话,有劳姑姑行个方便。”
容和姑姑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幼清,俞贵妃叫她定稳妥将小姐送出宫,她此时正纠结不知如何办才好,幼清自然知道方才俞贵妃的吩咐,于是安抚性的拉着她的手道,“劳烦姑姑送我到这里了,正巧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世子说,剩下的路就由世子殿下代劳了。”说罢,她还看了乔正则一眼,乔正则顺势答道,“正是的,请姑姑放心。”
容和姑姑又各自看了他们一眼,想起了近来的传闻,方才笑着回去复命了。
她一走,幼清便不再装着好颜色,舒了一口气,有些薄愠,扭头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她有些生气是因为这才多久没见,再说她长得也不算平庸吧?他方才居然没认出她?
幼清在这处生气,而乔正则却笑了,她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吧?他刚才却不是没认出她,而是见了她这般生生愣住了而已。于是他道,“你方才哭过了?”
听了这句,幼清突然想起了贵仪宫里的事,但是她手边又没有镜子,所以只得装作强硬,直言道,“没有!”她双眼微红又含着些泪水,嘴上虽是这般说,乔正则拿她也无可奈何,只耸肩笑了笑,“我送你出宫。”
既然他这么轻松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幼清自然也不想多言,只是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盯着地砖走而已,但是还未走出多远,她就砰的一下撞到了他身上。
她今天第二次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嘴上碎言,“你怎的突然停下了?”乔正则却没有解释旁的,而是倏地转身,将她拉到怀里。幼清被他抱得发懵,一时没来得及推他。
其实他们正在第二道宫门附近,左右这里此时没人行走,幼清虽然肢体上没反应,但耳朵里却听见了一些车马声,余光还扫到了宫门外下车之人是谁。
可还未等她开口,乔正则便放开了她,并拉着她到一旁站了站。
幼清环臂站定挑了挑眉,“你是故意做给许小姐看的?”她说这话时倒不见得带了什么男女之情进去,反倒是嘲笑居多,而乔正则却皱了皱眉,只解释道,“她烦得很。”
幼清眼目光一亮,带了些兴味,“原来你也觉得她烦!”她倒不是因为乔正则对许合宜的态度而高兴,却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乔正则见她这样也颇觉得无奈,但姑且问了一句,“她如何烦你了?”
她虽然与乔正则有同感,但却不是个爱说人闲话的,只摇了摇头,道,“只是些琐事而已。”眼瞧着快到了巳时末,她不想再耽误时间了,便询问道,“我们走吧?”
她只知道私下议论别人不好,但是却没想到她这些话听在乔正则耳朵里更有些让他觉着不高兴的地方。
她虽然提议要走,可是乔正则却没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问她,“你刚才和容和姑姑说有几句话想对我说,你好像还没说吧?”说完,他还学幼清,也是环臂站着看她。
幼清有些迷茫,她方才这么说了吗?恩……好像真这样说了,但是正常人不都会认为那是客套话吗?罢了,其实她还真有几句话想问问他,就是不知道此处是否方便。于是幼清向前后各探了探头,发现没人走动,但仍是一脸不放心地看向乔正则。
“此处还算安全,你可以放心说。”乔正则能看透她此时心中的疑虑,但是却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既然安全,幼清又眨了眨眼睛,十足八卦地问他,“你和许小姐有婚约吗?”其实许合宜找她说话的这两次,在她心里也不是半分涟漪都没有的。
只是头一次说的婚约这事,她一直觉得若婚约是真的,乔正则未必不会同她说,或者,也未必会说要娶她那些话。
可是,今日一问,他却未急着否定,只是解释道,“那不是婚约,只是一个承诺而已。”
幼清觉得有些可笑,婚约和承诺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之间居然真的有婚约,那么她岂不是被动地做了他们之间那个多余的人?
她不掺杂丝毫真情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殿下就放心的迎娶许小姐吧,诸事落定之后,我也正好回去了。”她说这话时倒像是真心祝贺的模样,乔正则分辨不出她的真意,他不知道她此时究竟是吃醋还是真的不在乎。
他不是不想解释清楚,只不过要想解释清楚这件,必要再牵出另一件紧要的事。他清楚得很,俞幼清此时还想着回行止山,他既然没有完全的把握留下她,他就冒不得丝毫危险。
“听说你还有个秘密没让我知道是吗?”乔正则锁眉,倒没遮掩什么便答,“是。”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所谓的婚约,想来许合宜也和她提了另一件事,但是,观她方才种种,似乎都不像是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的模样,他倒是放心了些。
听了他的回答,幼清提了一口气在胸口。这几次与许合宜交锋,她看似游刃有余也不过是她以为自己了解乔正则,而又觉得许合宜故弄玄虚的厉害,不怎么相信她的挑拨之言而已。但她没想到,许合宜说的那些居然都是有理有据的。
她不要做多余的那个人。她本来就很有原则。就算人人都知道如今的淳世子就是原先的沈垂文,知道沈垂文与俞幼清感情很好,但是,只要他与许家婚约为真,那就是两种天地了。人人都知道又如何?他和许合宜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既然她想问的也都得到了答案,她也无力留在此处了,出宫的路她不是不知道怎么走,更何况已经到了雍和门,雍和门外便有她的郡主车驾,于是,她舒了一口气,抬脚便要走,可是没有走成,却又被乔正则拉住了手腕。
幼清转头瞪他,手上也是使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是乔正则却攥得更紧了,她挣脱不开。
他说,“你还未履约。”
幼清轻笑了一声,微微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再咬牙说道,“怎么?你打算再娶我为妾?许合宜她也配?”
他们都记得那一日幼清为了主合的结果许下的承诺,她之所以如此许诺,其实和她想回行止山不起冲突。从前她就嫁给过他一次,如今不还是好好地清白身?他能使她出嫁不是本事,能让她留下来才算厉害的。幼清当日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前些日子,幼清那次在御书房奏对时,她想的那些许合宜配得上乔正则的条件或许当时成立,但是放在他们方才的对话中却不成立。她虽不是皇族之人,但到底对大衍有功,还是礼亲王妃的义女,是正经的一品郡主,而许合宜就算人品再贵重,究竟只是个白身。
幼清若不痛快,是可令她罚跪的。但若是她为妻,而幼清为妾,那就是本末倒置,就算许合宜自以为凭着一纸婚约坐的稳当,但是这世间也没有令皇家郡主屈居人下的道理。
乔正则还是皱眉,他并非此意。
“我娶你,自然是要以你为正妃的。”
这次,幼清没答什么旁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绷着脸说道,“放开我,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