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晟微微摇头,道:“抱歉,素无研究。”
熙儿撷了一朵,道:“它也叫新娘花。即墨公子,你是平楚的王公大臣,身世富贵,前途无量。若小女子想成为你的妻,你也答应么?”
田明晟顿了一顿,漆黑的眸子诚恳地看着她,道:“若姑娘非要这样做才肯将手链归还,在下可以答应。但有一点在下必须与姑娘言明,名分,富贵,权力,我都可以给你,除此之外,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熙儿笑着点头,道:“了解,若是我要公子你娶那夜坐在你身旁的女子为妻呢?”
田明晟原本柔和的目光突然丝丝凝住,半晌,道:“姑娘有意戏耍在下么?”
“不,我是说真的。”熙儿并不躲闪,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田明晟眸中微微掀起波涛,但很快又被他压抑了下去,他垂眸,道:“此事,在下做不到。”
“为何?你怕她不愿嫁你?”熙儿问。
田明晟抬眸,道:“在下已说过做不到,请姑娘不要强问。”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脚步声,熙儿抬眸一看,原是园中的侍女端着托盘送瓜果茶水来了,与侍女同来的,还有辰奂。
他看到花架下对面而坐的熙儿和田明晟时,微微怔了一下,看着熙儿浅浅一笑道:“看来在下来的不是时候。”话虽这样说,他的人却还是停也不停地径直走入了花架。
侍女们将瓜果茶水在架下的短案上摆放完毕,便退了下去。
辰奂对田明晟拱手一礼,道:“上次劳即墨公子着人千里相送,辰奂在此谢过了。”
田明晟回了一礼,道:“景公子客气。”
寒暄过后,空气一下静滞得有些尴尬,熙儿仰首道:“即墨公子,你看,小女子有客来访……”话虽未完,逐客令已下。
田明晟当即站起身来,道:“既如此,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熙儿浅笑点头:“恕不远送。”
田明晟的身影一消失,熙儿脸上的笑容立马也消失,她不悦地看着辰奂,问:“你又来作甚?”
辰奂不语,只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坐下,垂眸很久,突然抬首笑得灿烂。
啊,这家伙笑起来真好看!熙儿心中暗叹一声,又是一疑,皱眉问:“你笑什么?”
“你为我赶走了他,我高兴。”辰奂很是惬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淡笑道。
一朵茑萝正好探在他的耳旁,从熙儿这个角度看去,恰似插在他鬓边的乌发上一般,煞是滑稽,当即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辰奂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不住地低眸看自己衣着,伸手摸自己的脸颊,可怎么也没发现有何不妥,迟疑问道:“你笑什么?”
他的神情和动作却让熙儿更加乐不可支,她伏在案上笑得肚子痛,才渐渐平静下来,刚刚止住笑,她便倏然坐起,看着辰奂道:“高兴个头,你雷打不动地杵在那,我不叫他走难道叫你走?你会走吗?”
“不会。”他答得理所当然,伸手便要去端案上的茶杯。
熙儿探手便抢了过来,道:“喂,你当我的茶这般好喝?说,来干嘛?”
辰奂收回手,看着她道:“上次的午饭被那个苍蝇一样讨厌的家伙给搅了,没吃成,你不准备重新请我么?”
“什么?”熙儿惊愕,辰奂却又笑了起来。
熙儿犹疑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既然失忆,必定是脑袋受到了碰撞,该不会磕坏了吧?怎的如此爱笑?
当下清清嗓子,道:“要不是你怒不可遏地跳起来,那日之午餐,又怎么会吃不成呢?你当我金银多得用不掉啊?说请客就请客。”
“我不喜欢他,有他在,我食不下咽。既然你不肯请我,那我请你吧。”辰奂趁她愣怔的当儿,伸手将他的茶杯拿了回去。
熙儿愣了一愣,忽而一笑,道:“我说过我有情人了,你别再惹事了好不好?”
“我不准你喜欢他。”辰奂喝了一口茶,眉眼不抬道。
“嗯?”熙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辰奂抬眸,目光沉静却又坚决道:“有我在,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熙儿心中微微一震,仔细看他。这样的语气,他,真的失忆了么?
“景公子,希望你清楚,我们这才是第三次见面。”她试探道。
“不错,但既然我喜欢上了你,便不准你与他一起。”辰奂不假思索道。
熙儿无奈,问:“景公子,你认为感情可以强迫的么?”
辰奂道:“自然不能,但同样也不可以逃避。”
熙儿脸上失了笑意,道:“景公子何以认为我在逃避?”
“我只不信,你会真的喜欢那个当众搂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辰奂道。
熙儿还未说话,便听得外面一声怒喝:“她就是喜欢我,要你多嘴!”
熙儿转头一看,顿时瞠目,只见燕九带着十数个打手模样的壮汉横眉竖目地站在花架外,俨然一副前来捉奸的妒夫模样。
辰奂冷冷地哼了一声,放下茶杯不屑理他。
见状,燕九长眉倒竖,几步跨进花架,怒发冲冠地指着辰奂道:“你这厮,几次三番趁我不备来勾引我的情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还没说完,一只茶杯已罩面削来,看那呼啸而至的气势,若被砸到,燕九门牙不保。
熙儿慌忙跳起身欲去接那茶杯,说时迟那时快,站在燕九身后的呼烈身形一旋,茶杯已被他稳稳接在手中,连一滴水都未溅出。
熙儿暗暗心惊,那边辰奂却已站了起来,指着燕九的鼻子冷冷道:“你再敢说一声她是你情人?”
燕九抿着唇后退几步,退到那群打手中间,这才大声道:“她就是我情人,怎样?”
辰奂大怒,欺身上前便欲揍他,却被呼烈拦住去路,那边燕九已经惊慌且夸张地叫了起来:“快快,谁打死他我有重赏,奶奶的,在我的地盘我还斗不过你?”
众打手闻言一拥而上,熙儿在一旁急叫:“别杀人!”
话音未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已被他几脚踢飞,只剩一个呼烈还在与他纠缠,却也是避让的多。
辰奂的目标是燕九,奈何呼烈阻在前面,光避招不接招,身形又奇快,辰奂短时内竟也打不着他,登时被他缠住。
那边燕九四顾着,指着一个被踹到屁股正从地上站起来的壮汉道:“快记下来,洲南辰奂损坏御赐花盆三个,价值六万两,名贵兰花八株,价值二十四万两,还有,哦,那里,压断珍稀黄金香柳幼苗一棵,价值二十万两……”
熙儿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头痛,遂走出花架来到燕九面前,仰头道:“你闹够了吧?”
燕九伸手搂向她的肩,又嗔又怨道:“谁让你背着我与他私会?”
语音刚落,只听那边辰奂一声怒喝,接着炙热的气浪排山倒海地向两人扑来,两人一时反应不及,被气浪压得向一旁栽去。
却说辰奂看到燕九伸手去搂熙儿,心中大怒,当即用六成功力施展悲生掌法第五式,普渡众生。汹涌的气劲以他为中心海浪般层层向四周翻涌,呼烈离他最近,受到的冲力也最大,当即倒退数步面色发白,身后的茑萝花架也应势而倒。
辰奂却脚下一旋迫近燕九和熙儿,伸手揽住熙儿的腰以免她与大地亲密接触。
燕九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摔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呼烈一声不响地过来扶起他。
燕九站起身,低眸扫一眼自己满是尘土的锦衫,恼怒的抬起头来。
那一瞬,熙儿惊异地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光亮,犹如劈开暗沉黑夜的一道闪电,挟带着风雷之势划过他的眼底,那样的强悍与凌厉,那是真切的怒意。
她定睛欲看得更仔细,他却已经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辰奂,我要与你决斗!”
辰奂冷冷一笑,不屑道:“你?随时奉陪。”
燕九哼了一声,低头拍了两下身上的尘土,突然又抬起头来,高声叫道:“还不把你的狼爪拿开!”
被他这样一叫,熙儿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被辰奂搂在怀中,当即面上微微一热,推开他的手站开几步。
燕九面上的神情这才稍稍缓和一些,却仍怒视着辰奂道:“三日后,我在城外青冈下大摆擂台,不来是狗。”
辰奂冷傲地负起双手,道:“不如说,输的是狗。”
燕九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熙儿在耀眼的阳光下眯眼看着他消失在曲道尽头的背影,心中暗暗忧虑,这家伙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是夜,熙儿正在房中准备今夜的行动,楼中的侍儿突然来唤她去独一楼大厅唱歌,她心中奇怪,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云娜在厅中跳舞的,怎么这几日总是来叫她去唱歌?遂问:“云娜姑娘呢?”
侍儿道:“云娜姑娘已经病了好几日了。”
熙儿一愣,前几日看着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想了一想,道:“烦你替我向园主告假,就说我也病了。”
侍儿看看她,犹疑地去了。
侍儿刚刚离开,熙儿便一身轻装出了龙栖园,先后潜入负责夜灵一案的监察御史府中,艾营宫以及韩威远的大将军府,直到二更时分才回到龙栖园自己的房中。
刚刚转过楼道口,便见燕九一脸悠闲地靠在她的门口,笑意盈然地睨着她,问:“去哪了?”
熙儿有些疲倦地捋了下头发,道:“不劳过问。”说着走过他面前,推开门进了房。
身后那厚脸皮的男人神态自若地跟着走了进来。
熙儿在妆台前席地而坐,一边解着头发上的束带一边懒懒地问:“又要干嘛?”
他习惯性地倚在窗前,眸光闪烁地看着她道:“有人告诉我,你是媚后。”
熙儿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拿起梳子,一边梳理长发一边道:“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若是我得了媚后,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羡慕我的,当然,除了幽篁门的那一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