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皇大怒,令刑堂对萧天临执行鞭刑,当时的萧天临虽未习得魅皇神功,但武功已是不弱,但三鞭过后,他昏迷了一个月方醒,直到半年之后,元气才完全恢复。
此次,他枉顾门规亲自出谷,他的父亲虽然已不在,但门规如山。回谷之后,他去刑堂领刑,她陪在他身边,看着那美丽却狰狞的鞭子呼啸着落在他身上,看着第五鞭时他喷出的鲜血,看着他身后那铁石心肠的刑主无动于衷地继续行刑……
她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才抑制住自己上去一剑结果那刑主的冲动。
七鞭,他抬手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丝,脚步踉跄地离开,如往常一样静静地卧在他的青莲池边。
只有她知道他伤得有多重,自从两年前,他将涅影神功练到第三层,可以隐去自己的形迹以来,每逢他心情不好,或是怕自己被打扰时,他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就连她,也只能靠他身上的冷香来判断他的方位。
可是这次,他只是那样气息奄奄地卧在那里,如今,他的涅影神功已练到第五层,虽然还是隐不去身上的冷香和寒气,但是要隐去自己的形迹已易如反掌。她能看到他那虚弱无助的样子,证明他连最后一丝气力都没有了。
这次,他突然吩咐自己出谷赎人,她离开时,他还没有能坐起来,他一向忌生,在整个幽篁门,能近他身的,只有她一人,就连第二侍女渺云都从不准踏进他的横翠池半步,如今,他还那样虚弱,她又离开了,门中无人可以再照料他,叫她如何能放心?
所以,她才这样不顾生死地拼命赶路,因为她心急如焚呀,却忘了渺云这丫头的武功比自己弱一截,根本跟不上她的脚程。
“吃完了吗?”她问。
渺云点点头,突然睁圆乌眸,道:“燕洱姐姐,你不会现在就要出发吧……”话音未落,燕洱如云的衣角已消失在门外。
渺云急忙跟了上去,嘴里还不住念叨:“现在就走,我会得胃下垂呀,哎,燕洱姐姐,你等等我,我要结账……掌柜你快一点啦!”
看着面前那片苍茫葱郁,连绵无尽的森林,渺云微微皱起细致的眉,转头问燕洱道:“燕洱姐姐,这就是相思门的所在?”
燕洱却不知已陷入了何种深思,没有答话。渺云再唤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对一旁的渺云道:“我嘱咐你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渺云小嘴张了张,发现自己说不出来,顿时做沉思状。
燕洱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儿戏,你一定要记着。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这次,我之所以会来,也是受你所托,一个字都不能提及门主。记住了吗?”
渺云讪讪地笑笑,道:“我早记住了,逗你玩呢。不过,燕洱姐姐,我倒是很好奇,这相思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连你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燕洱看了她一眼,又转身看向那暮光中犹显得朦胧神秘的密林,声音如风道:“他是,门主的哥哥。”
“啊?”渺云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怪不得这几年来这相思门与幽篁门屡屡作对,门主和燕洱姐姐却毫无反应,原来是这样。想起自己曾肆无忌惮地残杀过那许多相思门的人,手心不禁沁出丝丝冷汗。
但转念一想,不知者无罪,想来燕洱姐姐不会怪她的才是。“那个,燕洱姐姐,你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然后迅疾地后跳一步,生怕燕洱一时恼怒,又赏她一个板栗,虽说燕洱姐姐那玉指美则美矣,但是敲在自己头上的那种滋味,却无论如何也与美沾不上边的。
“秋雁影。”燕洱眼下显然没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小事,于是渺云逃过一劫。
渺云还在暗自庆幸,却见燕洱对着密林,小嘴张张合合。渺云心知燕洱这是在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只有功力与她相仿或是胜出她者方能听见。自己虽站在她身边,然而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只能根据读她唇语得知她的传音内容:“幽篁门燕洱渺云求见相思门主,忘门主恕我等冒昧,拨冗相见。”
熙儿肯定这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就是狐仙变的,她之所以下这个论断,可是有凭有据的。
第一,这男人长得实在太美了一些,凡人哪会有这么出众的相貌,即使有,凡人又怎么会住在这一望无尽的森林里面,还拥有这么大的迷宫一样的庭院,还有数也数不清的美女?所以,她断定,这庭院,原型一定是一个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地洞,而这个男人和那些美女,则是住在地洞里的公狐狸和母狐狸。
第二,这男人会妖法,能让狼群赶车,能把枫叶变成透明,能把被她摘得七七八八的花园一夜之间又变得繁花盛开……这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这男人还会读心术。
想到这里,熙儿不由有些垂头丧气。自从阿媛走了之后,她便成了他的侍女,为了报答他的“礼遇”,她当然要好好“伺候”他,所以,每次给他端茶的时候,她总是会别出心裁地给他的茶中加些小作料,至于这些小作料是什么,呃,不提也罢。每次给他送饭的时候,为了让他不要挑食,营养均衡,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将所有菜都放在一起搅拌一下,然后再端给他享用。每次听他吩咐去书房拿书的时候,她也总是尽心尽力地将他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扔到地上找一遍,有时候甚至为了翻找最上层的书籍,她不顾自己可能被砸到的危险,把书架都放倒了仔细查找……你说,到哪去找她这么好的侍女啊?
可是,这个死男人不领情就算了,还不冷不热地对她说:“我发现你手上那串琉璃挺特别的,不知捏成粉够不够做一个小沙漏。”
他要不是个妖精,他要不会读心术,他怎会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手上这串爹爹给她的琉璃呢?
第三,这个男人画的画,好像能活过来变成真的一样,弹的琴,能让人听得骨头发酥,她绝不认为一个凡人能做到这样。
只可惜,她在他屁股后面跟来跟去观察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发现他的狐狸尾巴,难道他已经修炼到能把尾巴也藏起来的地步了?也许,偷看他洗澡会有新的发现……
唉!阿媛走了已经六天了,她这里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样下去,只怕逃出去的机会很渺茫啊,此刻,她还担心阿媛回去会叫弘哥哥他们来救她,如果弘哥哥也被这妖精掳来,看弘哥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这妖精说不定会让弘哥哥当他的书童……
若不是遇到这妖精,说不定自己和阿媛已经找到爹爹,不知现在有多么开心,又怎么会沦落到在这里当侍女伺候妖精的地步,唉!越想越恨!熙儿咬牙切齿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幻想着现在她磨的不是墨,而是这妖精高挺的鼻子,就这样,转着圈的把他的鼻子磨平了,然后是骨头……
想到这里,感觉手下是有点不对劲,难道她梦想成真?她惊喜地低头一看,小脸顿时僵住。
砚池周围的桌上溅了一圈墨汁,而砚池中间,一枝毛笔的狼毫已被她尽数碾了下来,只剩一枝光秃秃的笔杆被她的墨锭碾过来碾过去。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最有可能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她磨墨磨的太聚精会神了,他伸笔过来蘸墨的时候,笔尖被她的墨锭碾住,然后,他就放了手,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哎呀,她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用了两秒便推算出了真相。
可是,他原本在写字,她在磨墨,他的笔在砚池里意外丧生了,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她倏然抬头,对上他若有思索的目光,心中暗叫不好,现在可能轮到她以身殉职了。
想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她迅疾地后跳三步,小手颤抖地指向华宏,开始一脸悲愤,委屈无限地控诉:“大仙,自从我来到这里,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夙兴夜寐,分秒必争,鸡鸣而起,孜孜不倦地服侍着你,连最最重要的月银都没跟你提过一个字,你不知珍惜褒奖也就算了,竟然,竟然还趁我不备蓄意破坏我的劳动成果,还不怀好意地谋算着想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以大欺小追究我的责任,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啊?”熙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舒了口气,暗道:平日在同修殿上听那些老头在上面念经似的挺烦的,想不到那些文邹邹的词倒也有用武之地,只是不知用的是不是贴切?
华宏面无表情地看着熙儿假装悲愤委屈的控诉完,然后迅疾地收回手捂住腕上的那串琉璃,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不由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女孩虽不如当年的燕洱那般文雅婉约,却有着可能是世上最丰富生动的可爱表情,常常能博得他开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