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眼睛眨了眨,心道:“莫非,她真的是要去做劫富济贫的好事?而非是我想的那样?”
“那,我的任务主要是什么?”阿媛问。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啦!你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劫来的银两送回宝雁楼,放在梳妆台左边第三个抽屉里就行了。简单吧?你不要误会,这里只是个中转站,以后还是要拿出去分给那些穷人的。”熙儿义正言辞地说完,转身向院门处走去,嘴里催促道:“快来吧,阿媛。”
“看看,看看,果真不出我所料。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信你才有鬼!”阿媛一边看着熙儿的背影腹诽,一边弯下腰叫道:“哎哟,哎哟,我坚持不住了,熙儿,你自己去吧。祝你马到成功!”说着,转身便跑。
“喂,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说好要跟我同甘共苦的。不过是冒一点点风险,你就临阵脱逃了,你也不想想,这件事情的意义有多大!”熙儿一把揪住阿媛的长发,振振有词地念叨起来。
“喂,我这是为你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赶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一旦迈出罪恶的第一步,想回头就难了!”阿媛一边从她手中抢救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一边开导她。
熙儿紧抓着她的长发不放,道:“阿媛,你上辈子一定是尼姑。你别扯,这可是你的头发,快说,去还是不去?难不成,这辈子你也想做尼姑?”
“……郡主,影小郡主……”两人正在相持不下,天元却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熙儿淡淡地看她一眼,问:“你不在那伺候那个大凶鬼,跑到这来干什么?”
天元俯首道:“郡主,请您去看看小王爷吧,他不肯吃药。”
“什么?”熙儿的眉毛一下挑得老高,叫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大凶鬼,让他死掉算了!阿媛,我们走。”言毕,拽着阿媛的头发就要离开。
“郡主……”天元在身后急急地叫。
“熙儿,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前功尽弃了。”阿媛帮腔道,现在,只要不用陪她出去打劫,让她做什么都行。
“放心,不吃药他也死不了了,只不过恢复的慢一些罢了,他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熙儿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过身,大眼骨碌乱转。阿媛心叫不好,看她这狡猾样,又不知在算计着谁了。
“天元,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熙儿柔声说着,脸上笑得好不开心,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片刻之前还在不耐烦地大叫“让他死掉算了”的人。
天元答应着去了,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影小郡主刚才笑得,委实太……和善了。
看着天元远去的背影,熙儿的嘴角浮现一丝奸诈至极的笑容,放开了阿媛的长发,道:“阿媛,我们不出去了。”
阿媛松了口气,刚想说:“终于良心发现了。”不料熙儿却接着道:“目标,就在府中!”说着,欢天喜地地向隶书院跑去。
阿媛愣了半晌,道:“连重伤的哥哥也不放过,这个没人性的家伙!”说归说,脚步却还是不由地跟着她向隶书院走去。
来到院中,见天元迪青都守在门外,而大门却紧闭着。阿媛心中一疑,大白天将门关的这么紧,那家伙肯定在里面不做好事。
推开门,只见面前人影一闪,熙儿端着药碗站在床侧,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而辰奂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满脸的气愤。
见是阿媛,熙儿松了口气,道:“关门关门!阿媛师太,快来喂大凶鬼吃药吧。”说着,又向东窗下的多宝格走去。
“小王爷他怎么了?”察觉到辰奂杀人般的凌厉目光,阿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转头疑惑地问正在翻箱倒柜的熙儿。
熙儿嘿嘿一笑,头也不回道:“你的透玉指百试不爽呢,快点先喂他吃药吧,待会药就凉了。”
阿媛只得端过桌上的药,迎着辰奂似欲喷火的目光,道:“小王爷,我什么都没做哦,我只是喂你吃药而已。”
辰奂气得要死,那死丫头进来一句话没说,突然就一指点在自己的腰间,自己顿时浑身酸麻,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不明所以的天元和迪青出了门,将不能动弹的自己独自留在屋中,现在,他又只能被迫地咽下他最讨厌的药汁,那苦涩而浓郁的药味让他恶心欲呕。
死丫头,等我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此刻,他所能做的一切,也只是这样在心中暗暗的发狠了。
熙儿忙活了好一会,一两银子都没找到,她直起腰,环视一周被她翻得一片狼藉的卧室,皱眉道:“义父那么有钱,怎么生了你这个穷鬼!一文钱都没找到!”
辰奂闻言,立刻斜过眼狠狠地瞪过去,却刚好看到她从墙上把自己的那支玉笛拿下来,反复把玩了一会,自语道:“这个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咳咳……”他一激动,被药呛到,激烈地咳嗽起来。
“哎呀,怎么办?万一伤口再裂开就糟了,熙儿,你快过来看看。”阿媛急忙放下药碗,着急地看向他胸口的纱布,生怕有新鲜的血液沁出来。
熙儿转头瞥了辰奂一眼,不慌不忙道:“啧啧,这么激动,这支笛子肯定很值钱。”
辰奂忍住咳嗽,转头瞪视着熙儿,凶狠的目光传达着再明白不过的意思:“你要敢动它,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熙儿低头,细细的手指将玉笛在指间转动几下,一下没拿稳,玉笛向青石铺就的地面掉了下去,辰奂心头一紧,酸麻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熙儿脚尖一踢,又将玉笛抓回手中,抬头嘻嘻笑道:“真好玩,我先玩几天再卖掉好了。嗯,我要去跟张管家打听打听,这城中哪家当铺出的银子最多。”
阿媛道:“熙儿,你就别刺激小王爷了,万一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熙儿得意洋洋地瞥一眼辰奂,道:“放心,谁让他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他要是一直好不了,就没人找我算账了,岂不更好?反正药也喂完了,阿媛,我们收工!”打开门,对门外的天元迪青道:“下次他再不肯吃药,记得来叫我。”天元迪青急忙答应,心中对熙儿敬佩有加,竟能让主人乖乖地把药吃了,能耐不小呢!
看着拿着自己的玉笛怡怡然走远的熙儿,再看一眼凳倒桌翻的室内,辰奂真的想昏过去算了。
辰莹在侍女的陪同下刚迈出嫣语楼,远远就看到熙儿和阿媛在池塘那头戏耍,熙儿手中抓着一支玉笛,在阳光下闪着绿莹莹的光芒。
她脚步顿住,怔立半晌,转身又回到楼中,侍女见状,在身后怯怯地问:“郡主,不去隶书院了么?”
“不去了,你们退下吧!”辰莹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不高兴道。
来到楼上,辰莹将门和窗都关上,这才倚着床栏在床沿坐下,脸上,难掩失落。
为什么,连奂哥哥也对她那么好?只因为,她救了他的命么?
她抬眸,看向书架顶端,半晌,站起身,踮起脚尖将那把绝音琴抱了下来,转身在书桌旁坐下,将琴放在膝上,隔着琴套轻轻地抚摸着它,眼神迷蒙,心道:“这是不是,他的心爱之物呢?如果是他抚弄这绝音琴,不知会是何种风华。”
想着想着,便发起呆来,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她都浑然不觉,直到侍女在门外轻声唤她去淬飨厅用餐,她才回神。
放下绝音琴,她神色黯然地出门,全然没有想到,三年前,在盛泱延璃宫,也曾有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心爱之物送给了她。
盛泱大将军府,韩旸坐在庭院花亭内,低着眉若有所思。耳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抬头,脸上迅速泛起微笑,看着信步走来的辰弘,目光扫过他手上的家书,关切地问:“辰奂怎样?”
辰弘在他对面坐下,露出了几天来最为真心的一个笑容,道:“没有大碍了。”
韩旸似乎也松了口气,问道:“可知是谁人下的毒手?”
辰弘收敛了笑容,道:“还不知,辰奂一个字也不肯说。”
韩旸点头,以辰奂那孤傲的性子,这等使自己大失脸面的事情,必然是不肯在人前提起的。
辰弘道:“韩兄,辰弘有一事相托。”
韩旸道:“你我之间客气什么,直说便是了。”
辰弘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以及一封信件,放在石桌上,抬头道:“我知道,三支皇城守军的军营,是禁止外人擅入的。辰弘受人之托,要将这瓶药和这封信件交给虎翼军的一名士兵,此事,只能劳烦韩兄帮忙了。”
韩旸问:“那士兵叫什么名字?”
辰弘答道:“夜灵,如此,便有劳韩兄了。”
韩旸笑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夜,延璃宫书房。
“情况怎样?”明堂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点点繁星,问。
“活了。”韩影站在他身后,垂着头,烛光将他瘦小的影子在墙上拉得格外长。
明堂静默半晌,嘴里吐出冰冷的两个字:“废物!”
韩影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小声道:“殿下,若不是有人横加阻挠,他是能完成任务的。就这样杀了他,有点可惜……”
明堂倏然转身,眼神冷冷地扫过韩影的脸庞,道:“你在同情他?”
韩影急忙低头,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人才难得。”
“人才?”明堂的声音充满讽刺,“最重要的一次任务,他却失败了,这样也能称作人才?”
韩影低头不语,只听得明堂狠狠道:“我恨不能杀他一千次!”
韩影跪下道:“殿下,是属下错了,属下知罪。”他竟忘了,这次刺杀行动对于殿下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管成功与否,殿下都不可能让那个人活着。因为,一旦消息透露出去,殿下将万劫不复。
“罢了,下不为例。姬傲那边有什么动静?”明堂淡淡问道。
“姬傲这次很沉得住气,听到消息只是焦躁了两日,却并没有立刻奔赴洲南去探伤。听说,还在煞费心思地准备着给娘娘的寿礼。”韩影道。
明堂冷冷一笑,道:“可怜的家伙,已经身不由己了。”
少时,他回身,脸上又挂上了温润的笑容,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你下去休息吧。”
韩影恭敬道:“殿下,今日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虎翼军有镇南王府的人。”
明堂闻言微微一怔,问:“谁?”
“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