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的心里有丝丝不安，她的心思总牵连在那场遥远的病痛里。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看看这是谁家媳妇，这么好看！”李泰调侃秀莲。
“真讨厌，总是取笑人家，有意思么！”秀莲假装生气，心里依然不轻松。
“好啦好啦，游戏结束了，继续前进啦！”李泰骑上车，秀莲轻轻跨坐在后座上，两人向卫生所方向去了。
卫生所那个老中医号了半天秀莲的脉，又是张嘴看舌头，又是问症状，还问秀莲以前生过啥病没。
秀莲不吱声，李泰抢着说：“没有，没有，好好的，没生过病！”
秀莲心里有一个结，她自己知晓。
最后，大夫给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结果：身体虚寒，建议再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
当然，排除了怀孕。秀莲心里凉洒洒的，感觉自己正在向一个看不见的地方走去，李泰也拉不住她。
从卫生所出来后，两个人往回走，李泰还是那样笑哈哈的，秀莲的心里却沉重无比。
万一，真的不能生养，那可怎么办！她心思恍惚得很，也没底，脚下绵软无力。
到家了，月兰正在撑着两只面手迎出来。“李泰，咋样？”
李泰并不知道秀莲以前生过病，不明就里，笑着对娘说：“娘，一切都正常，就是身子弱了些，需要好好补补！”
月兰听得糊涂了，“那你的意思是，没怀上？”抱孙子心切的月兰忍不住问了。
“嗯，是。镇上的大夫建议，改天到城里再去看看，说什么脉象有点乱，怕把得不准确。”李泰如实向娘说道。
“怎么会呢！”月兰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泰说。
李泰和秀莲结婚也有一年了吧，秀莲也总是没个动静，当婆婆的也着急啊。
昨天看秀莲在呕吐，就以为儿媳妇怀上了。老俩口高兴了一宿。谁知竟没怀上。
月兰和昌盛晚上一合计，又打发李泰带着秀莲到城里去看病。
月兰把李泰悄悄叫到堂屋里头，安顿着：
“到了城里，找正规医院好好给秀莲看看，别怕花钱，把毛病找出来了，早点治好了生个娃！”
说着，递给李泰一卷卷钱。
“哎，知道了，娘。钱，我们有呢！”李泰不想拿爹娘的辛苦钱。
“你这娃，拿上去好好看病，听话！”李泰只好接了。李泰忽然觉得心里不踏实起来，娘越是操心，他就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李泰从堂屋里出来了，见秀莲早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着她。
“娘，那我们就走了！”李泰跟娘打招呼。
秀莲最近话少得很，她默默地跟在李泰身后，出了门。
月兰看着两个娃一前一后出了院门，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但愿昨天是查错了，月兰自个儿胡思乱想。
到了城里医院，李泰打问着去挂号，秀莲背着挎包跟着李泰。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些嘈杂。秀莲心里非常紧张，可又不敢跟李泰讲明。
李泰挂了妇产科，邻着秀莲上了二楼。县医院的楼也十分陈旧，水泥地面，门是米白色的，油漆斑驳脱落。
他们在一个半掩的门前停下，“就这儿。”李泰指了指门牌。
一个孕妇从里面出来了，肚子小山似的，看得秀莲直瞪眼。
“杜秀莲！”大夫在里面念名字。
“到你了，秀莲。”李泰说，顺手接过秀莲的包包。
秀莲忐忑地进去了。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大夫问：“咋了，要看啥病？”
“我，我……”秀莲一时不知该说看啥病。
“怎么，想做流产？”凭多年的经验，那些做了风流事又不能要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神情。
“啊，谁要流产啊，你说话能不能吉利一些！”秀莲忽然有些激动。她结婚都一年多了，还没怀上孩子。现在这大夫居然问她是不是要流产，把她气坏了。
“我想要个孩子！”秀莲说。
“那你直接说不就得了！”那胖大夫也不介意，她可能阅人无数，像秀莲的这种诘问早已司空见惯了。
“去，躺到那边那个床上去，我给你查查。”胖大夫说道。
秀莲望了一眼靠墙的简易看病床，走了过去，躺在上面。
“结婚多长时间了？”胖大夫边按压秀莲的肚子，边问。
“一年三个月了。”秀莲说。
“从来没怀过？”
“没有。”
“以前有过病史么？”
“没有。有——”秀莲说。
“到底有没有？”胖大夫要的是一是一，二是二。
“生过，十岁左右的时候。”秀莲小声地嗫嚅道，她怕李泰听见。
“什么病？”“腹膜炎。”
“结核性的？”“嗯……”
秀莲最怕听到这几个字，她觉得时间好像是在往回走，那些年消失了的疼痛正在回聚，往她的身上粘附。
“再复发过没？”
“没有。”秀莲想，好不容易过去了，干嘛要复发，还让不人活了！
“建议你去做个B超看看，然后再看情况，需要的话，做个输卵管通液。”秀莲听得懵懵的。
“那，大夫，我还有希望么？”秀莲鼓足勇气问道。
“希望还是有的，你还年轻，早点看看，调理调理！”胖大夫的话给秀莲一线希望。原来，真的还有一线希望！
秀莲出来后，李泰赶紧撵过来，问看病情况。秀莲只说了个大概，就去做B超了。
不一会儿，B超的结果就出来了。她拿去让大夫看。
“你的身体还不错的，恢复得挺好！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放松一点，说不定就怀上了呢”。胖大夫指点迷津。
“要是需要做通液的话，就来找我。不过，通液一般人受不了，有些疼。”胖大夫补充道。
秀莲谢过大夫，就出来了。她最不喜欢来医院了，十多年前的手术，给她的身心都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在医院里待下去了。
“怎么，秀莲？”李泰迫不急待地问。
“大夫说，都好着呢。就是把身子调整好，就怀上了！”秀莲忽略了要做通液的部分。
秀莲特别害怕疼痛，她想先找中医大夫好好调理调理再说。她再也不想受罪了。
两人回了家。李泰向娘说了看病的过程，娘也不没说啥。
听说秀莲啥都好好的，就是身子弱。
“只要没病，生娃也是迟早的事！”月兰心想。
她张罗让昌盛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一只，炖汤给秀莲补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