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爱。
这些日子,月兰的情形,李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完全理解娘的心情,很心疼娘。
爹爹这么说的时候,尽管李泰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但他愿意尝试,万一娘信了呢。
回到西屋里,俩宝贝早就呼呼大睡了。李泰默默地坐在炕沿上,发了一会呆。
“有事?早点睡呗!”秀莲挨着小婉儿躺下。
“秀莲,我明天去城里办点事,早饭稍稍早点!”李泰起身关了灯,上了炕。
“啥事?”秀莲轻声问。
李泰把事情的原委又跟秀莲讲了一下,秀莲说:“这样管用么?”
“也不知道,试试吧!”暗夜里,俩宝贝的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像天空里亮起的星光。
“嗯嗯,好的。李泰,你放心,明天我知道怎么做!”秀莲说。
“那咱睡吧!”
“嗯,睡!”秀莲摸索着给俩孩掖了掖被子,夜就沉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早早地吃过饭,李泰就往城里去了。
路过穆清秀家,他停下车,隔着墙喊道:“清秀!清秀!”
清秀听见,掀帘从里面出来。
“这大清早的,谁啊”他心里嘀咕着。
他出了院门,看见是李泰,就笑哈哈地迎上去。
“李泰,啥事,这么早!”清秀边拨拉头发边问。
“清秀,今天有空没,跟我去趟城里。”李泰直接说。
“有空,只要你的事,我都有空!”清秀笑着说。
“那你吃饭了没?”李泰问。
“没呢,我娘刚做好!”清秀往家里看了看。
“那我在这等你,你赶快吃去!”李泰说。
“要不到屋里等呗!”清秀说。
“没事,你去吃饭,我就在转转。”李泰往前面的滨河堤看了看。
“好的!”清秀快步进了院子。
李泰稍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河水清亮亮地流淌着。
春天的西镇,清新而美好。
岸边的柳树,出现了鹅黄绿。桃树上挂了花bao,白里映红。远处,山野里也开始透着朦胧的绿意。
“要是没有李民的事,该有多么好!”李泰默默地想。
“嗨,李泰,走吧!”清秀已吃完早饭,从家里出来了。
“好嘞,就过来!”李泰转身,回到车上。
李泰把自己去城里的目的跟清秀说了。
清秀也是非常理解的。他说:“那咱还得找个稳重的人!”他思谋着。
“就是。这种事,如果说漏嘴了,或是没说到点子上,会让我娘更难过的!”李泰担忧地说。
“我倒是认识一个先生,人很老实持重,也不乱讲话,不知他今天在不在。”清秀说道。
“奥,真的?那咱去看看!”李泰高兴地说。
到了城里,他俩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先生。他在家里,并不以算命为生,是个中医,偶尔看点易经,懂一点风水。
李泰说明来意后,先生略略思虑了一阵子。
“这事,还真不好当真去说。”老先生有顾虑。
“您的意思是?”李泰不太明白。
“家里出了这事,老人的心里非常难过。你们也是一片孝心,怕母亲会随受不了这压力,才出此下策!这些,我都能理解!”老先生是个通达的人。
“那先生,您的意思是?”李泰不知先生究竟去还是不去。
“我怕去了,万一刺激到老人怎么办?”先生有他的想法。
“先生,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就烦劳先生随我们去趟西镇,试试吧,算帮我们个忙,行吗?”李泰非常诚恳地请求道。
“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去吧!但我心底是没有把握的。”老先生如实讲。
“没事,先生,只要您去一趟,结果如何,咱再说,好吧!”李泰说。
李泰一行三人,赶在中午之前,回到了西镇。
进了院子时,月兰正坐在藤椅里,晒着太阳。
昌盛园子里翻腾,看见李泰他们来了,赶紧撇下小铲子,从园子里出来。
“你们来了。先生,来到屋里坐!”昌盛招呼道。
那‘算命先生’本就是个厚道之人,与那些江湖骗子是有区别的。
他看见月兰神情木然地坐着,就知道要医好她的心病,不容易。
“您怎么称呼,先生?”昌盛客气地问道。
“我姓田,叫我老田就好!”田先生微微一笑,说道。
昌盛和田先生握了手,请他进了堂屋。
落座后,昌盛和先生寒喧了几句后,就直奔主题:“田先生,您看看,我这老婆子现在这样,您好好给说道说道!”
昌盛心里悲凉起来。
“李老弟,我也详细了解了你家的事情,要不是情况特殊,我是不会来的。”田先生如实说。
“这不也是没办法么!就担心时间久了,我老婆子会把自己压垮的!”昌盛解释着,往门外望了一眼。月兰坐在阳光下,一动不动。
“这事,给谁,都不容易看透啊!”田先生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昌盛说。
“那我就试试吧!”田先生真诚地说。
“泰儿,去把你娘扶进来。”昌盛吩咐道。
“哎,好的,我这就去!”说着,李泰已跨出了门槛。
“娘,咱到屋里坐会去!”李泰伸手去拉娘起来。
“到屋里干啥,这太阳好得很呢!”月兰一天坐到哪里,就不想动了。
“娘,到屋里喧会呗!”李泰哄着娘,扶娘进了屋,在炕沿坐下。
“月兰,这是田先生,刚从城里来的。他会看风水呢。”昌盛对月兰说。
“啊,做甚?风水?”月兰的心思不在屋子里。
“月兰,田先生还会算命呢,要是,给咱看看呗!”昌盛假装征求月兰的意见。
“奥,那看什么呢!”月兰一脸的茫然。
“妹子,我看呐,你还是个有福之人!”田先生说。
“有福,你看我有福?”月兰忽然醒将过来,流下了泪。
“你别着急,听我说。你家的事,我也知道的,我帮你看了一卦,你家这孩子,还好好活着,就是出了远门,一时回不来!”
田先生小心地慢慢道来,心里也虚得很。这种事,真不好说呢。
他尽量往好里讲,“但愿一切如所说,孩子安在!”他在心里祝愿道。
“什么!先生,您是说,我的娃,我的民儿还在世上?!”月兰一听讲到民儿,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这样的!所以,你要好好养好身体,等他回来!”田先生觉得这句说出来后,那么轻飘飘的不实在。
对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这句话能管用么?他真的不知道。
“那民儿咋不来信呢!不知道娘担心他么!”月兰早已泪流满面。
“这孩子走得远,不来信,也是有难处的。过几年,自然就回来了。并且,在外面混得很不错!”田先生只好继续往下说。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真是这样?”月兰思儿心切,开始动摇。
“嗯,就是这样的!”田先生也有些不踏实起来,这谎撒得,他也不知该怎么圆场了,只挑最好的说了。
“权当一种愿望吧!”田先生暗暗地想。
“若是这样,那我得好好的,我要等我的民儿回来呢!”月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因为她无法一下子从厚重的悲痛里脱身。她的心里还在深渊里。
可民儿还在的信息,却在月兰的心里扎了根。她对昌盛说,我要好好的,等民儿回来。
这话听得人心酸又欣慰。
世间的磨难,就是把人的心放在盐水里,翻来覆去。要么烂掉,要么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