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西镇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欧阳予新站在过道的窗户前,沉默地望向远方。
“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他的脑海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他摩挲着手机,几次想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父母,号码拨了几回,都没有按下那个绿色的通话键。
就在他矛盾之时,手机上闪过来一条信息:
新儿,路上还顺利吧!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到了来信息!父
是父亲欧阳云来发来的短信。
他看着信息里的叮嘱,心里顿时无比温暖。幸好没有把电话拨出去,不然莽撞会惹出什么事来,他真不知道!欧阳予新暗自庆幸。
他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先不跟父母提起这事,免得他们担心着急。再说,这些年自己在国外求学,已够让二老操心的了。现在长大了,有些主,自己可以作了。
他这样想着,马上回了信息:
“爸,我今晚就能到达,一路上都挺好的,请您和妈妈不要担心!代问静儿好!新儿”
信息发出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情稍稍有些转变。
李泰回到铺位后,也是几次想拨通李国的电话,可也忍住没拨。现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弄错了,那岂不是更让人伤心!等到西镇再说吧。他默默地想。感觉这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喜忧参半也好。可最终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其实,李泰如坐针毡,他的心思一刻都没离开过欧阳予新。他起身,走向洗手间那儿,快速地往另一个车厢瞥一眼,看欧阳予新正望着窗外发呆。
“这事情闹的,本来就亲兄弟呢,却不能相认。说了也不明白,这可咋整!”李泰不自觉地又发上愁了。
就在李泰愁肠百结的时候,欧阳予新心里也缠绕千结。他不敢想像,此次偶遇,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的改变!但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这次肯定是摊上事了!
“可无论如何,都要相认。”李泰自言自语道。
李泰还不知道欧阳予新在哪一站下车,他马上要下了,想过去告个别。
“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你。我宁南马上要到了,我也要下车了。不知你在哪里下车,如果方便,麻烦留个电话,好么!”李泰语气非常柔和,明明是兄弟,却不得不客气地像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太让人受不了了。
欧阳予新转过身,看着李泰,半晌,回到铺位上,写下自己的号码,递给李泰。“诺,给你。不把问题搞清楚之前,希望您不要老打电话,好么!”他礼貌而有节制地说道。
李泰也写下自己的号码,只是他多写了一行字,“宁南县西镇中河村520号,李昌盛!”写完后,他把纸条递给欧阳予新,“前面的是我的电话,后面的是咱家的地址和父亲的姓名,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了,或是想来看看,我们永远欢迎你!”李泰说完,鼻子一酸,转身抹了一把眼睛。
“嗯嗯,好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看的!”欧阳予新本来想说的是,“我也到宁南下车,可话到嘴边,又变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究竟是真是假,一时也难以判断,所以他暂时不想走得太近。多年的留学生涯,让他学会了理智冷静地对待问题。
就在这时,列车广播里传来了温馨的下车提示:“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宁南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朋友们提前做好下车准备,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宁南站也就是李泰和欧阳予新的终点站。
车厢里稍稍有些嘈杂,下车的乘客忙着拉皮箱,背行李,有人已往车门口走了。
李泰再次望了一眼欧阳予新,目光里满是兄弟般的热情。欧阳予新和他握了握手,“再见,保重!”
李泰心里纵然有万般不舍,也无可奈何。但他也相信,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相逢的人终究会相逢!
李泰带上自己简单的行李,下了车。他一同带上的,还有满满的惊喜。
下车时,已是华灯初上时节,李泰大步流星地走出宁南站台,每一个脚步都铿锵有力。他在出口处张望,寻找自己的车子。
“厂长,这儿!”清秀在李泰不远处招手。
李泰也招了招手,向清秀走去。
“厂长,一路上还好吧!”清秀麻利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李泰躬身坐了进去。
“嗯,一切都好!”李泰的神情十分愉悦,他心里装着秘密,急于想和家人分享!
“茶厂这几天怎么样,一切正常没?”李泰这才想自己这次出行的原由来。“要不,咱直接去厂里,我转一圈!”李泰对清秀说。
“茶厂一切都好着呢,新上的设备效率非常高,大伙都特有信心呢!只不过……”清秀没有再继续下去。
“只不过什么呢,说啊!啥时候在我面前也吞吞吐吐的了!”李泰把座位往后调了调,往后靠了靠。
“厂长,咱还是回家吧!”清秀说得很小心。
“怎么,家里出啥事了?”李泰是了解清秀的,说话不利索,准有事瞒着他。
“厂长,您先别急,这几天,姑突然病倒了!”清秀不得不说出实情。
“快跟我说,怎么回事?”李泰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给他说。
“厂长,您走后的第二天,姑在午睡呢,做了个梦,她看见爹爹进屋来了。她慌忙起身,要下炕去招呼爹爹。迷迷糊糊地,就从炕上栽下来了。”
“严重么?”李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医生来诊断了,说也无大碍,可姑总是胡言乱语。一会儿说娘家爹来了,一会说李民来了。还喊着要去给民儿做饭。”清秀轻声说。
“折腾一阵子之后,就睡着了,连饭也不吃,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叫也叫不醒。有时醒来了,目光涣散,连人也认不清了。”清秀道如实相告。
“哪咋不给我打电话!”李泰吼起来了。
“姑父知道你出远门了,怕你着急,不让说!”清秀回答道。
“快,加速!”听到李泰催促着。
清秀“轰”地一脚油门,车子嗖地驶出一截子。